第203章:先生,这天下,借您一用
作品:《剑来:我开杂货铺,齐静春求我出山》 刘景云端着茶杯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林安那张写满了“我只是提个小建议”的真诚脸庞,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剑道上的瓶颈,他能破。生死间的关隘,他能闯。
可林安这个“加糖”的问题,却让他这位心性坚如磐石的剑修,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
就好像,他穷尽一生,攀上一座万丈雪山之巅,想要与人论一论这山巅的风光与险峻。
结果对方却指着那皑皑白雪,很认真地问他,这雪,能不能搓一搓,蘸着酱吃。
“那个……不行吗?”
林安见他半天不说话,又小声地补了一句,“没糖的话,蜂蜜也行。我记得以前有人拿蜂蜜泡水喝,也挺甜的。”
刘景云缓缓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他没有回答林安的问题,只是伸出手,将林安面前那杯已经空了的白玉杯,拿了过来,重新蓄满。
“再喝一杯。”他的声音很平静。
“哦。”
林安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接了过来,又是一口灌了下去。咂咂嘴,还是觉得缺点意思。
刘景云看着他这副暴殄天物的模样,心里那些翻涌的情绪,却奇异地平复了下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好像想错了。
他一直在试着去理解林安,去跟上他的思路,去用这个世界的道理,来解释林安的言行。
可现在他明白了。
林安,根本就不需要被理解。
他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就是那个会问白雪能不能蘸酱吃的人。这才是林安。
不是什么高人,也不是什么圣贤。
他就是林安。是那个会在他练剑时,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嗑瓜子,然后抱怨他剑招太花哨,不如直接一棍子敲上去来得实在的林安。
想到这里,刘景云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他决定了,以后再也不去想那些“高人”“布局”的破事了。
只要看着他就好。
想加糖,那自己就去给他找糖。他想吃酱,那自己就去给他寻酱。
至于那杯茶本身是什么味道,这方天地是什么道理,又有什么要紧?
……
大骊皇宫,太和殿。
气氛,比深冬腊月的北境边关,还要冰冷。
大骊皇帝宋睦,身穿龙袍,面沉如水地坐在龙椅上,死死攥着一份刚刚由八百里加急送抵京城的军报,手背上青筋暴起。
殿下,文武百官,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低着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龙椅上那位已在爆发边缘的君王。
“谁能给朕解释解释!”
宋睦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抚远大将军,杨慎,朕的北境柱石!为何会在一夜之间,放弃关外三座大营,后撤三百里?!”
“他把什么让出去了?是三座营盘吗?不!是朕大骊朝北边的大门!是数十万边军将士用命换来的疆土!”
“他把粮草,军械,全都留给了那些蛮子!他是想干什么?资敌吗?!”
皇帝的咆哮声,在大殿里回荡。
兵部尚书哆哆嗦嗦地出列,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陛……陛下息怒。杨将军忠心耿耿,绝无叛国之心。此中……此中必有隐情!”
“隐情?!”
宋睦猛地将那份军报砸在地上,“他杨慎的脑袋里,能有什么隐情?给他十个胆子,他敢做出这等自毁长城之事?!”
皇帝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扫过满朝文武,最后,定格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神情淡漠的青衫文士身上。
“崔瀺!”
国师崔瀺,缓缓抬起头,迎上皇帝的目光,微微躬身:“臣在。”
“北境军务,一向由你国师府节制。杨慎的将令调动,没有你的首肯,他敢动一兵一卒吗?”宋睦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杀意,“朕,要一个解释。”
崔瀺直起身子,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淡淡一笑:“陛下,稍安勿躁。”
他这一笑,让满朝文武都倒吸一口凉气。
都这种时候了,国师竟然还笑得出来?
崔瀺缓步走到大殿中央,捡起那份被皇帝扔下的军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仿佛那不是一份足以让大厦将倾的紧急军报,而只是一张无足轻重的废纸。
“陛下可知,‘诱敌深入,关门打狗’?”
兵部尚书一愣,猛地抬起头:“国师的意思是……这是计策?”
“蛮族铁骑,来去如风,久为我朝心腹大患。为何?只因他们从不与我大军正面决战,劫掠一番便退回草原深处,让我军有力无处使。”
“如今,臣只是送了他们一份大礼。一份让他们无法拒绝,一份足以让他们冲昏头脑,以为我大骊北防已然崩溃的大礼。”
“他们会来的。会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饿狼,尽起主力,吞下这三座大营,然后长驱直入,兵临玉门关下。”
“到那时,”
崔瀺抬起眼,看向龙椅上的皇帝,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疯狂的光芒,“他们便再也回不去了。”
“臣,要毕其功于一役,为陛下,为我大骊,彻底扫平这百年边患!”
一番话说完,大殿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崔瀺描绘出的这幅宏大蓝图给镇住了。
皇帝宋睦的脸色,也由铁青转为惊疑不定。他死死盯着崔瀺:“此计……你有几成把握?”
崔瀺笑了。
“若只靠臣,靠杨慎,靠我大骊的百万雄师,只有五成。”
“但……”他话锋一转,目光悠悠地望向了宫城之外,那条朱雀大街的方向。
“若能请动那位先生,此战,便有十成。”
……
朱雀大街,小院。
林安正百无聊赖地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着太阳。
刘景云坐在他对面,静静地擦着剑。
岁月静好,与世无争。
林安打了个哈欠,随口对刘景云说道:
“景云,我忽然有点想吃火锅了。就是那种,一个锅,中间隔开,一边辣一边不辣的。再来点肥牛卷,毛肚,鸭肠……”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刘景云握着剑的手,顿了顿。
他抬起头,正想问问“火锅”和“肥牛卷”是什么。
院门,却被“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国师府管事服饰的中年男人,领着两个仆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脸上的神情,是林安从未见过的恭敬,甚至是……虔诚。
那管事快步走到院中,离着还有五六步远,便直接跪了下去,对着摇椅上的林安,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林安直接被这阵仗给吓得从摇椅上弹了起来。
“你你你……你干什么?我可没钱借给你啊!”
管事把头埋在地上,声音都在发抖:“小人不敢!小人奉国师之命,特来……特来恳请先生!”
“恳请我什么?”林安一脸懵逼,下意识地往刘景云身后躲了躲。
刘景云站起身,将林安护在身后,目光冷冽地看着那名管事,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那管事不敢抬头,只是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高声说道:
“国师言,北地铁蹄肆虐,龙气哀鸣,万里山河蒙尘,恐有倾覆之危。凡俗之力已难回天。”
“国师斗胆,恳请先生移步北上,巡狩山河!”
“先生安坐京城,是为镇压国运。先生若肯北行,便是为这天下……洗涤尘埃!”
管事的话,说得云里雾里,深奥无比。
林安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北上,很危险,可能有仗打。
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去不去!北方太冷了,我怕冷。再说了,我去那能干嘛?你们国师是不是找错人了?”
管事听了这话,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以为是先生在怪罪国师,连忙磕头:
“先生息怒!国师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只是国师说,此局,关乎天下苍生,唯有先生您……”
“关我屁事!”林安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景云,忽然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安一愣,回头看去。
刘景云没有说话,但他抓着林安手腕的力道,还有他那在燃烧的眼睛,却无声地传递过来一个清晰无比的讯息。
——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