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这泼天的富贵,也是泼天的囚笼
作品:《剑来:我开杂货铺,齐静春求我出山》 林安乐得像个刚偷到鸡的黄鼠狼。
他抓着刘景云的袖子,在原地蹦了三下,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
“听见没!听见没!送房子!朱雀大街!带铺面!独门独院!”
“老刘!”
崔瀺已经走了,走得干脆利落,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府上已备好车马,随时可以送二位过去”。
刘景云看着林安那张快要笑烂的脸,心里那点沉下去的石头,又被一块更大的石头给砸进了泥里,不见踪影。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替林安理了理有些乱糟糟的衣领。
指尖冰凉。
林安被他这一下弄得冷静了些,看着刘景云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有点不解: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咱们再也不用住客栈了,也不用怕那个姓崔的了,他都给我们送房子了,这叫……这叫化干戈为玉帛啊!”
“他不是送,是请。”
刘景云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了什么,“请神入瓮的请。”
“瓮?什么瓮?”
林安一愣,随即满不在乎地一挥手,“管他什么瓮,只要是金的就行!哎呀你就是想太多,这是在讨好咱们,懂不懂?这是示好!”
刘景云张了张嘴,想说那座书斋的位置,想说大骊文脉龙眼,想说那不是一座院子,是一座神龛,也是一座举国之力铸就的囚笼。
可话到嘴边,看着林安那双清澈又愚蠢,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向往的眼睛,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了,他懂吗?
说了,除了让他陷入新一轮的恐慌,还有什么用?
崔瀺这一手,是阳谋。
你明知道是毒酒,可它闻起来是香的,喝下去能解渴,你口渴得快要死了,你喝不喝?
林安显然是那个端起碗就要一饮而尽的人。
“走走走,看房去!”
林安已经迫不及待了,拉着刘景云就往外走,那股兴奋劲儿,连带着刘景云都被他拽得一个趔趄。
门口,一辆马车静静地候着。
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皇家座驾,就是一辆很普通的青篷马车,但拉车的马,四蹄生云,气息沉稳,一看就不是凡品。
驾车的车夫,低着头,像个木雕。
林安不懂这些,他只觉得这马车比走路快,一掀帘子就钻了进去。
刘景云跟在他身后,在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平安居”的牌匾。
从此,再无平安。
马车行得很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林安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太安城的繁华尽收眼底,他看得津津有味,嘴里还不停地盘算着。
“等铺子开起来,咱们卖点什么好呢?你那点家底,还有我这点私房钱,得好好规划一下。”
“赚了钱,咱们就买好吃的,听最好的曲儿,把这太安城玩个遍!”
他像只筑巢的鸟,叽叽喳喳,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刘景云坐在他对面,静静地听着,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只是看着林安,想把这张鲜活的,无忧无虑的脸,刻进脑子里。
也许,很快就看不到了。
“安安,问你个问题。”刘景云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像一只找到了新窝的雀鸟,叽叽喳喳,雀跃着,把美好的未来蓝图一股脑儿地摊开。
刘景云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地听着。
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只是看着林安。
想把这张鲜活的、无忧无虑的脸,用力刻进脑子里。
也许,很快就看不到了。
这张灿烂的笑脸,还能维持多久?
“安安。”
刘景云忽然想问一个,早就该问的问题。
“嗯?”林安的快乐被打断,但还是乖乖地看向他。
“你喜欢安静,问道崖是全天下最安静的地方。可你还是要往外跑。”
刘景云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他逼着自己问下去。
“现在到了外面,你又要追求一个绝对安静的院子。”
“安安,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
马车里,那股雀跃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问题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落在两人之间。
林安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这个问题里藏着的刀。
他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说:
“那能一样吗?”
“问道涯的安静,是死气沉沉的,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能听见鬼哭。”
“我要的安静,是……”
他想了想,组织着自己贫乏的词汇。
“是关上门,就能把全世界的吵闹都隔绝在外。我想听见声音的时候,一推开门,外面就是热气腾腾的人间。”
“懂了吗?”
“一个是被世界抛弃,一个是……我主动抛弃世界。”
刘景云的心脏,被这句简单的话狠狠攥了一下。
主动……抛弃世界。
他看着林安那双清澈的眼睛,忽然说不出话来。
马车在一座院门前停下。
朱漆的院门,门口两棵老槐树,枝叶繁茂。门楣上没有挂匾,透着一股子低调的雅致。
“到了?”林安第一个跳下车,抬头看着这座院子,眼睛都直了。
地段好,环境好,房子看起来也气派。
两个穿着素色衣服的仆人,一男一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躬身行礼。
“恭迎先生,主人。”
林安被这阵仗搞得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我叫林安,他叫刘景云!”
仆人依旧躬着身,没说话。
刘景云的目光,从那两个仆人身上一扫而过。
气息内敛,太阳穴微鼓,是内家高手。而且,是死士。
崔瀺的手笔,还真是周到。
推开院门,一个清幽的院子映入眼帘。青石板路,一角是花圃,里面种着些不知名的花草,另一边,是一口古井。
穿过前院,便是后院。
后院比前院更大,一棵巨大的桂花树,几乎遮蔽了半个院子。树下摆着石桌石凳,一派悠然。
“我的天……”林安彻底被征服了。
他跑过去,摸摸石桌,又看看那口井,最后抱着桂花树,使劲吸了一口气。
“香!景云,你闻闻!这不比你那道观好一万倍?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他回头,冲着刘景云大喊,脸上的笑容,比这满院的阳光还要灿烂。
刘景云站在院门口,没有进去。
他看着林安在那边又笑又跳,看着这满院的静谧祥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慢慢爬上了脊梁骨。
这院子里,太静了。
这不是天然的,这是阵法。一座巨大的,隔绝内外、锁死气机的阵法。
这泼天的囚笼。
安安可能又要失望了。
---
林安的行动力,在对“躺平”事业的追求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二天,他就嚷嚷着要开张。
铺面的钥匙,早就放在了屋里的桌上,一把黄铜钥匙,古色古香。
前院的铺子,三间门脸,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货架、柜台,一应俱全,全是上好的木料。
林安搓着手,像个检阅自己领地的国王。
“景云,快,把咱们的货都拿出来!”
刘景云看着他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林安从自己的随身空间里,开始往外掏东西。
十几个防风打火机,一字排开,金属外壳在光下闪着光。
二十包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整整齐齐码成一座小山。
一箱可乐,被他小心翼翼地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一个带手摇功能的收音机,甚至还有两把花花绿绿的塑料水枪。
这些在他的世界里,加起来都值不了几个钱的工业垃圾,此刻,却被他当成了珍宝,一件件摆上货架。
刘景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活,眼神复杂。
“你就卖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