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潘多拉的魔盒,开了
作品:《剑来:我开杂货铺,齐静春求我出山》 三日期限已至。
林安在这三天里,经历了从焦躁、愤怒、绝望,到最终麻木的全过程。
他放弃了任何解释和反抗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那个叫崔瀺的“首席脑补官”解读成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深意。
他像个即将被送上祭台的祭品,默默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当院门被恭敬地推开时,林安背上自己的小包,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门外的景象,还是远远超出了他想象力的极限。
小院之外,天翻地覆。
原本熟悉的青石板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由白色云气铺就的宽阔大道,直通天际。
大道的尽头,悬浮着一尊庞然大物。
那根本不是什么马车。
那是一座通体由不知名青铜铸造的浮空宫殿,长约百丈,宽三十丈,造型古朴大气,充满了力量感。
宫殿的四周,萦绕着肉眼可见的符文光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拉着这座宫殿的,不是马,而是六头体型如山,浑身覆盖着青色鳞片,头生独角的狰狞巨兽。
宫殿之下,是整齐列队的军队。
三千龙骧铁骑,人马俱甲,
更远处,大骊京城的无数官员、勋贵,分列道路两侧,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神情肃穆,想要一睹这位传说中先生的真容。
而在那最高处,一座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一个身穿龙袍、头戴冠冕的中年人,正用一种混杂着敬畏、好奇与不安的复杂眼神,遥遥望着他。
那是大骊的皇帝。
林安的腿有点软。
他感觉自己不是要去旅游,而是要去登基。
崔瀺一身素袍,亲自走到林安身边,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态度,恭敬得仿佛在侍奉自己的祖师。
他引领着林安,踏上云道,一步步走向那座浮空的“山河座驾”。
每一步,都走在万众瞩目之下。
林安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舞台中央的猴子,浑身不自在。他只能低着头,假装镇定,目不斜视。
这种表现,落在旁人眼中,又是一番全新的解读。
【看!先生果然不为外物所动!面对陛下亲临、万民朝拜,依旧心如止水,视若无睹!这才是真正的得道高人风范!】
终于,他们来到了观礼台下。
大骊皇帝在崔瀺的示意下,竟主动走下高台,来到林安面前。
这位新的九五之尊,此刻显得有些局促,他对着林安深深一揖,声音洪亮地说道:
“先生为国事劳顿,东巡四方,此乃社稷之福。朕聊备薄礼,为先生壮行。愿先生此行,一帆风顺,天道昌隆!”
说罢,一名太监托着一个紫檀木托盘,小心翼翼地呈了上来。
托盘上,放着一枚通体用暖白玉雕琢而成的龙形大印。
传国玉玺!
崔瀺在一旁低声解释,声音中带着一丝狂热:
“先生,此乃陛下信物,持此印,可见官大三级,可调动大骊境内一切兵马、资源,无需通报。陛下,是想让先生……便宜行事。”
林安看着那枚玉玺,只觉得那不是权力,而是一座山的重量。
他手心里全是汗。
他想拒绝,他想说“我不要”,他想大喊“你们有病吧”。
但是,他看着皇帝那张充满期待的脸,看着崔瀺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周围成千上万双眼睛。
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
他沉默着,在一片死寂的等待中,伸出手,将那枚冰冷沉重的玉玺,拿在了手里。
就像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轰!”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惊呼。
【先生接了!他接过了玉玺!】
【这是承诺!先生他……接过了我大骊的国运!】
崔瀺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皇帝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此生最重要的任务。
林安麻木地握着玉玺,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且慢!”
一声清朗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穿透了喧嚣的声浪。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身穿白色儒衫,头戴方巾,面如冠玉,眼神却锐利如剑的年轻人,排开众人,一步步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向高台,无视了皇帝的威严和崔瀺冰冷的目光,最终,停在了林安面前。
他先是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林安行了一个标准的儒家揖礼,随后朗声道:
“在下,稷下学宫,亚圣门徒,颜子苏。敢问国师,敢问陛下,如此兴师动众,耗费国帑,为一人出行,此为哪般礼法?”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林安身上,带着审视与挑战。
“更敢问这位‘先生’!既被称为先生,必有传道授业解惑之能。子苏不才,愿在此,与先生辩经一场!若先生之‘道’,能胜过我儒家圣人之言,则子苏心服口服,愿为先生牵马执鞭!若不能,还请先生散去这浮华排场,还天下一个清静!”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这是儒家正统,来砸场子了!
崔瀺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一股恐怖的杀气弥漫开来。皇帝的眉头也紧紧皱起。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林安身上。
林安,要崩溃了。
辩经?
我跟你辩个屁的经啊!我连四书五经都背不全!
他看着眼前这个叫颜子苏的年轻人,一身正气,眼神清澈,虽然有点愣头青,但看得出是个有理想有信念的人。
林安甚至有点同情他。
小伙子,你找错人了啊!
林安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结束这场闹剧,躲进那个浮空宫殿里去。
他手里握着那沉重的玉玺,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
他想把玉玺塞进包里,腾出一只手来,或许可以……摆摆手,示意对方“你随意,我认输”?
可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背包。
在看看手里的玉玺,再抬头看看那奢华到不像话的浮空宫殿,和眼前这个等着跟他辩论治国大道的愣头青。
他累了。
毁灭吧。
他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用一种只有身边几人才能听清的音量,发自肺腑地,叹了口气,说出了那句他最常说的口头禅。
“唉……关我屁事。”
说完,他再也懒得理会那个颜子苏,也懒得理会崔瀺和皇帝,转身,背对着所有人,就那么径直地、孤零零地,走向了那座巨大的“山河座驾”。
他只想找张床躺下。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颜子苏愣住了。
崔瀺也愣住了。
皇帝和所有大臣,都愣住了。
“关我屁事?”
这句粗鄙不堪,甚至带着一丝市井无赖气息的话,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颜子苏准备了满肚子的经义文章,准备了一场唇枪舌剑的世纪大辩论。
可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就用一句“关我屁事”,和一记决绝的背影,把他所有的准备,击得粉碎。
他先是感到无与伦比的愤怒和羞辱,但紧接着,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是一种……怎样的高度?
他的道,他的理,他的辩,在这位先生眼中,竟连让他驻足片刻的资格都没有?
“关我屁事”……是在说,凡俗的辩论,与他的大道无关?还是在说,我颜子苏,连同我所信奉的儒家礼法,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屁事?
一瞬间,颜子苏那坚如磐石的道心,竟出现了一丝裂痕。
而崔瀺,在短暂的错愕后,眼中猛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明悟!
他明白了!
他全明白了!
先生的转身,更是一种无声的教诲:尔等,还不配与我论道!
先生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那风起云涌的东海,只有那关系天下气运的“龙口湾”!
想通了这一切,崔瀺只觉得一股豪气冲天而起。
他看着那个独自登上座驾,背影孤高如雪山之巅的林安,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敬仰。
然后,他猛然转身,眼中杀机毕露,一指那个仍在原地发愣的颜子苏,声如寒冰。
“先生已降下法旨!”
“此人,以言语试探天威,以凡心揣度圣意,阻碍东巡大计!”
“拿下!”
“让他随驾东行,在先生的神威之下,好好反思己过,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大道!”
一声令下,数名气息恐怖的供奉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颜子苏还没从道心震颤中回过神来,就被瞬间制服,封住了全身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