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平江三中(10)

作品:《无限流天赋是全职女儿

    就在青于沉思的时候,教室的后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直直打在她们湿透的身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缩紧了身子,试图让凉意覆盖的面积少一点。


    青于抬头望去,只见王老师站在门口,脸上挂着那令人作呕的笑容。他扫视了一圈教室,最后目光落在了詹玉婷身上,推了下眼镜缓缓开口说道:“詹玉婷,明天学校要给新同学举办一个欢迎仪式,场地就设在操场上,台子已经搭好了,你待会儿下课去仓库拿东西布置一下。二楼铁门的钥匙和仓库的钥匙都在我办公室的柜子里,你下课了直接去拿就行。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到学校的时候要看到操场布置好的样子。”


    陈悦猛地站起来,“老师,我和她一起……”


    “闭嘴!布置个场地哪里需要那么多人,就让她自己来,你们下课了就给我滚回宿舍,别老是出来瞎晃悠。”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血色的夕阳就在他身后,被密集的铁丝网切成一片一片的,那样浓稠的夕阳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扯得很长很长,有多长呢……青于看见那黑色的影子立在白色的墙面上,双手举着什么,一步一步跟在王老师身后。


    而王老师的脚下也有一片影子,紧贴着他的双脚往后延伸,不停地延伸,覆盖了一半的走廊,那影子晃动着,飘忽不定,像是地面上永不会干涸的水流,蔓延着寻找可以渗透的缝隙。


    夜幕逐渐蔓延,教室里的光线变得昏暗。


    这一刻,平江三中仿佛变成了一个冰冷的铁笼子,而她们是笼子里供人观赏的新奇猎物,在演出结束时,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从天而降盖在银色的铁笼子上,结束了这一天的表演,与此同时,她们的天就黑了。


    “啪”


    在彻底变黑之时,教室里的灯被打开了,一颗简单的钨丝电灯泡,悬在房顶上散发着昏黄的光芒,那光不够白,不如青于的户外手电筒,也不够亮,照不透这教室里满满的污垢。


    它唯一的用处,就是让教室里充满了阴影。


    到处都是阴影。


    在詹玉婷的脸上,在陈悦的桌洞里,在徐念雨直直垂下的睫毛里……


    天黑后不久就响起了下课的电铃声,大家开始站起来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书本和文具都被塞进了桌洞里,桌面上干干净净的。


    在这样略显凌乱的环境中,詹玉婷坐在位置上没有站起来,她垂着头摆弄着一支铅笔,有着黑红条纹的铅笔被她紧紧握在手里,一会儿用指甲抠着铅笔顶端那坚硬的橡皮,一会儿又用柔软的指腹摩擦着尖锐的笔尖。


    青于的视线黏在她身上,徐念雨在旁边催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最后徐念雨忍无可忍,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憋着火说:“别看了!快走,回宿舍了。记住我跟你说的话,离她们远一点。”


    青于点头,小声说道:“好。”


    教室里的人越走越多,狭窄的教室变得空旷,没了学生的遮掩,那些剥落的墙皮和受潮的墙面都露出来了,还有桌椅的残缺和老旧也一一呈现。


    青于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她在观察詹玉婷。


    旁边的徐念雨很是焦急,连连催她。


    不知是在哪一个时刻,徐念雨念叨的声音消失了,她后知后觉地扭头去看,发现她不见了。而这时,教室里只剩下她和詹玉婷了。


    她的视线在此刻变得灼人,詹玉婷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静静地看过来。


    那目光很复杂,有哀求,也有恐惧,像是想要向她求助,又怕会连累她。所以只能静静地看着,看向可能会成为希望但大概率是旁观者的她,看向自己的痛苦和挣扎,看向对岸永远无法和自己感同身受的人。


    她眼里泛起了水光,那深邃的目光像是漩涡,席卷着青于的意识,让她无法控制地陷入其中,然后淹没、浮起、淹没、沉溺。


    青于站了起来,挪着步子朝詹玉婷走过去,而詹玉婷始终保持着那种泪涟涟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她,是期待吗?


    地面上有一小截不知道谁留下的白色粉笔,青于猝不及防地踩了上去,粉笔被踩碎,青于猛地清醒过来,然后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詹玉婷消失了,眼前只有一间空荡荡的教室。


    她脚下是碎成末儿的白色粉笔,而教室的地板上多了很多白色的印子,杂乱的印子到处都是,像一幅画,也像是几个字。


    青于将所有桌椅都搬到走廊里堆放着,耗时半个小时将教室清理出来后,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的白色印子。


    那些乱糟糟的线条竟然真的是字,内容是:周四晚上,不要回宿舍。


    今天就是周四。


    青于哆嗦了一下,觉得浑身发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那身被淋湿的衣服。她从背包里把校服外套拿出来,然后脱下湿漉漉的短袖套上了干净温暖的外套,拉链拉到最高处,她勉强觉得不那么冷了。


    既然不能回宿舍,那就去教学楼里的安全区,那间办公室。


    办公室在四楼西侧尽头,卫生间的旁边。


    青于踏出教室门,走廊里寂静无声,昏黄的顶灯间隔很远才亮一盏,光线微弱得只能勉强勾勒出一些模糊的轮廓,大片大片的黑暗在灯与灯的间隙里张牙舞爪。


    空气是冰冷的,带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和难以形容的刺鼻味道。


    走廊一侧是整齐排列的教室,教室靠近走廊这一侧没有窗,只有光秃秃的门板。那些门板上会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孔,是老师用来偷偷监视学生的。


    那小孔现在黑洞洞的,像被挖出来的不规则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行走在黑暗中的青于。


    走到楼梯口,向上的台阶陷进更深的黑暗里。


    青于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上第一阶台阶。


    就在这时,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从楼下传来,那声音非常细微,是断断续续的,若有若无的,但在这样不祥的夜晚,一点细微的响动都会变得格外刺耳。


    她的脚步顿住了,握紧杀猪刀站在原地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她全神贯注地听,那声音却突兀地消失了,好像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可青于知道,那不可能是错觉。于是她不再犹豫,迈开步子冲上了台阶,大步大步地奔着四楼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教学楼里回荡,青于自己听着都觉得心慌。


    她终于到了四楼,后背已经被冷汗覆盖。


    四楼的走廊更加昏暗,钨丝灯泡一闪一闪的,不知在什么时候会彻底熄灭。


    她脚步匆匆,小跑着来到安全区面前,手伸向冰冷的门把手,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猛地停住。


    在那黑色的门板上映着一道影子,一道站立着的,手中举着锤头的影子。


    青于垂眼看了自己的脚下,属于自己的影子正牢牢地黏在脚底。


    门板上的,并不是自己的影子。


    她猛地转身用力将杀猪刀挥下,却没有砍到任何生物,身后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她的呼吸乱了,慌乱转身想要拧开安全区的门进到里面,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正要用力开门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贴在她的手背上将她牢牢钳制。


    阴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门板上的黑影消失了。


    “新同学,校规里有一条是‘天黑后不允许进入办公室’,不要违反校规。”


    青于侧过头,看见了詹玉婷。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几乎被窗外的风声吞没,她说:“新同学,你陪我去二楼的仓库吧,我一个人有点怕。我们一起布置场地,早点结束我们就能早点回宿舍休息。”


    青于愣了一下,徐念雨的警告在脑中炸开,但詹玉婷提到了二楼。她想去二楼,那里或许藏着很多秘密,她需要线索,她需要离开。


    她默默点头,然后两个人并排走在走廊上,沉默地走向二楼。


    詹玉婷用钥匙打开了二楼的铁门,“吱呀”一声,铁门被推开,神秘的二楼暴露在两人的眼中。走廊上堆积如山的废弃桌椅,桌面上还有涂改液涂出的白色痕迹,角落里堆放着早已枯死的观景植物,黄色的泥土和深褐色的枯叶落了满地。


    她们绕过乱糟糟的杂物,来到仓库门前。


    打开门,尘埃纷飞,有一瞬间眼睛都是睁不开的。随后,一大堆杂物出现在她们面前,密密麻麻的杂物胡乱堆放着,有高高在上伫立在杂物堆顶端的新椅子,也有顶在天花板上的巨大纸箱子,红色的横幅东一块西一块,早已经掉色的看不清内容了。


    詹玉婷径直走向角落的纸箱堆,开始翻找彩带和气球。


    一袋一袋的气球被她找出来扔在地上,彩带和彩灯被收在一个编织袋里,还有用来布景的假绢花和别的装饰品,就这样翻找着,装满了整整两个编织袋。


    找齐后她瘫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个打气筒开始给气球打气。


    圆鼓鼓的气球被一根细细的绳子穿成串儿,然后詹玉婷把这些气球串儿交给了青于,“你把气球从铁丝网里扔出去,待会儿我们去操场上拉着尾端往舞台上系,这样弄出来的舞台很漂亮。”


    青于“嗯”了一声,然后拿着气球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将气球放好了回来。


    再次进入仓库时,她突然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仔细去看才发现是一块巨大的补光板,放置的位置很刁钻,只要仓库里开着灯,进门的时候就会被闪一下。


    她正想移开视线,就看见那补光板后面有些不自然。


    她连忙走过去将那补光板扔开,又将上面堆砌的物品挪开,然后发现了一个摄像头。一个体积很小的,正泛着一点红光的摄像头。


    青于继续翻找,又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台老旧的笔记本,上面出现的画面就是这个小小的仓库,而画面里的主角就是她和詹玉婷。


    这是一个直播界面,标题是:平江女子学校日常直播。


    在线观看人数正疯狂跳动,始终维持在一万上下。


    评论密密麻麻地滚动着。


    【这个新来的妞不错,眼神够野,就是身材一般,干巴巴的像没发育一样】


    【老王能到女子学校当老师真是赚大发了,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去那里面当老师】


    【你滚吧,上过学吗就去当老师。要去也是我去,我会给小妹妹带来很多新奇体验的】


    【咱就是说,老王吃得太好了】


    【詹玉婷今天哭得真带劲,必须打赏个火箭!】


    【靠,老王那种下等货色都能染指詹玉婷,我是真的眼红】


    【说起来,以前这个学校还有拍卖来着,但是现在好像不搞了】


    【不敢了吧,最近偷拍这类问题查得太严,稍微不注意咱们的快乐老家就没了】


    【是啊,反正我拍不起,我就想看看】


    【明天就是围猎了,不知道老王会选择谁当自己的猎物】


    【詹玉婷吧,他一直挺喜欢詹玉婷的】


    【我觉得是陈悦,老王喜欢清纯的,而且陈悦看起来是个雏儿】


    【啧啧,这新生看起来真淳朴,想起年少时乡下的初恋了,真想导在她脸上】


    【你是真不挑啊兄弟,就这张脸放在平江只能算下等马啊】


    【什么上等马下等马,能骑就是好马】


    青于浑身血液倒流,恐惧和愤怒交织着侵蚀她的理智,她急促地喘息着,握着刀的手不停颤抖,整个人僵在原地,想要杀人的心空前强烈。


    不断滚动的文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青于的视网膜上,她突然后悔自己认字,能看懂这种肮脏的东西。


    胃里翻江倒海,她几乎要呕出来。


    原来那些偶尔察觉的窥视感并不是她的臆想,而是真实存在的,真的有一群人躲在网线后面窥视着她们,那样的眼神无处不在,像幽灵一样会出现在所有地方,没有任何一个角落能够幸免。


    这里不是学校,这里是猎场,是橱窗,将她们的痛苦和苦难一一展示,排放整齐地陈列着,供人观赏评价。


    那些污言秽语,那些赤裸裸的觊觎……他们凭什么可以活着?他们凭什么能够自由?他们凭什么能够评价?


    他们的眼耳口鼻手,凭什么要属于他们?


    她猛地看向詹玉婷,漂亮的女孩依旧坐在灰尘弥漫的地上,低着头,专注地将灰扑扑的绢花擦干净,然后浸入汽油桶里,让那花朵更艳丽。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弯曲的脖颈上,勾勒出一道脆弱的线条,柔美温顺,像某种智商不高的动物,只要一点点食物就能让它乖乖臣服。


    她对角落里那台罪恶的笔记本毫无所觉,甚至没有投来半个目光。


    青于的牙齿在打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滚烫杀意。


    “弄好了。”詹玉婷的声音突然出现,随后她站起身,拍了拍校服上的灰。


    “好了,我们该去操场上布置了,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明天还要上课,今晚不睡觉的话明天会打瞌睡的……”她弯腰去提那两袋沉重的物品,手指在粗糙的编织袋上收紧,被勒出了充血的红印子。


    青于僵硬地挪动脚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詹玉婷单薄的背影,看着她校服下那道窄窄的腰,看着她毫无防备地走向门口,走向那个被无数双贪婪的眼睛所注视的舞台。


    笔记本屏幕上,评论还在疯狂滚动,新的污言秽语不断刷新,像蛆虫在腐肉上不断蠕动。


    詹玉婷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说:“走吧,新同学。”


    青于脚步沉重,所以走得格外慢,詹玉婷心里着急布置场地,便出声催促她。


    “新同学,你怎么了?快点走呀。”


    詹玉婷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她站在走廊里,微微侧过头,昏黄的光线描摹着她脸颊的轮廓,轻轻抚摸她的五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像两片小小的羽毛,眼睛藏在羽毛之下,让人难以窥见其中的情绪。


    青于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令人恶心的屏幕,也不再深究詹玉婷究竟知不知道其中内情。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杀猪刀上,那锋利的刀刃给了她勇气,她转身出现在摄像头前,挥刀砍下,将摄像头砸烂了。


    可一扭头,电脑上的画面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另一个视角。那位置不知道是在哪里,青于很陌生。


    空荡荡的一间屋子,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墙上和地面上乱糟糟地血色痕迹,是陈旧的血迹,墙壁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液,但是有几个位置留下了凶手的痕迹,在墙面上,飞溅的血液中间,有一些空白的区域。


    那样的痕迹不需要过多解释,那是凶手杀人时站在墙面前方,然后飞溅的血液喷射而出,他的存在挡住了血液飞溅,所以墙面上会出现一个空白的轮廓,代表着曾经有一个人站在这里,或许是凶手,或许是别的目击者。


    青于明白了,这学校里的摄像头不止这一个,还有很多很多,遍布在不同的角落里,记录着很多她们并不知情的画面。


    她们在画面中成为主角或者路人,就像在演戏一样。怪不得徐念雨会说出“戏份”两个字,这是不是说明,她知道这件事,她知道这所学校正在被直播,有上万人在屏幕的那一端窥视着她们。


    直播画面上,因为她砍烂摄像头的行为,那些人更兴奋了,这样的举动仿佛成了一种奖赏,他们兴奋地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评论刷得更快了,大大小小的礼物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屏幕上,更多的污言秽语席卷而来,强势地蒙住青于的口鼻,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靠,好爽好爽】


    【她看见了!她看见了!好爽!】


    【小美女,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如果你能找到三个摄像头并将其摧毁,我就给你刷礼物让你当班长】


    【别呀,直播间已经没有管理很久了,那所学校里负责直播事宜的人也消失了很久,要是她把摄像头破坏了,那我还看个屁啊】


    【小野猫,我喜欢】


    【这种野蛮生长的气息,我是真的爱】


    青于转身就走,在转身的一瞬间看到屏幕上出现一条高级评论,金色的字体浮现在屏幕上,身后还跟着很多五颜六色的尾巴,都是相同的内容。


    是一则招聘广告。


    【平江女子学校诚招一名男老师,要求:年龄位于18-40之间,为人诚实,能吃苦耐劳,必须在本周五早上七点钟准时上岗。】


    下面的评论炸开了,几乎所有人都在响应。


    青于皱眉,很奇怪,为什么要招一个老师在周五上岗?


    这所学校里的“老师”是没有任何功能性的,不上课、不管理、不负责,只会欺凌学生,将这所学校当成他们的天堂。而且所有学生在饥饿的挟持下对老师言听计从,根本不需要任何管理。


    青于困惑地思索着,然后跟在詹玉婷身边往操场走去。


    因为靠得太近,而且时间很长,所以她闻到了对方身上复杂的味道,有浓郁的洗衣粉味道和浓烈的汽油味,两种味道都很浓,有些熏人。


    布置舞台很简单,花费的时间很短,詹玉婷结束后就回了宿舍,青于在操场上逗留着,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前面是诡异的教学楼,旁边是更危险的宿舍楼,另一边是大门紧锁的食堂,好像哪个方向都不是正确的选择。


    好复杂……


    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复杂,青于有些累了,她毫无缘由地觉得疲惫,浓郁的无力感和疲惫感席卷着她,她变得厌倦这一切,她厌恶这场游戏,厌恶这趟来历不明的列车。


    明明她只是想去看看海,去看看妈妈眼里的海。


    想着想着,青于走到了学校的大铁门前,她伸出手去推大铁门,将门上的锁链晃得“铛铛”响,吵醒了保安亭里的老头。窗帘被“唰”地拉开,那老头站在修补好的窗户对面盯着她。


    那老头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背心,肩上挂着劣质的保安制服,咂巴着嘴,低声训斥她:“大半夜不睡觉,在操场闲逛什么!赶紧滚回去睡觉,别影响我休息。”


    青于不为所动,又使劲儿推了推大铁门,声响更大了。


    “回去!”老头加重了语气,浑浊的眼珠子里藏着满满的恶意。他敲了敲玻璃,威胁道:“信不信我打电话给你老师,让他过来收拾你。”


    “我要出去。”青于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她盯着老头肩上那件歪歪扭扭的保安制服,强硬地说:“把门打开,让我出去,不然我就杀了你。”


    老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嗤笑一声,布满皱纹的脸挤成一团,轻蔑地说道:“这里不是你逞凶斗狠的地方,老子见过的刺头比你多多了,你吓不住我。赶紧滚回去睡觉!”他猛地拍了一下窗框,发出沉闷的响声。


    青于用杀猪刀轻轻敲着他的玻璃窗,无声地威胁着。


    老头点了一支烟含在嘴里,眯着眼睛盯着她看,慢吞吞地说:“就算你杀了我,这扇门也不会打开,你也出不去。这个地方本身就不是想走就能走的,进来了再想出去,难如登天。”


    看着那老头短短的胡茬子,青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昨天晚上在韩喜乐的床下发现了一双鞋,那鞋上有枯草,还有那个娃娃里翻出来的U盘,这些东西她都还没有验证过。


    想到这儿,她也懒得跟老头扯皮了,转身就朝着角落里的花坛走去。


    老头冷哼一声,咂巴着嘴说道:“想从那里逃出去,真是天真。这些孩子吧,就是不给点教训不知道利害,等他们吃到苦头以后,就会听话了。”


    花坛边缘处的水泥砖是用带着碎石子的水泥浆灌出来的,所以表面有很多尖锐的石子,不能坐也不能跪,只能蹲在上面。


    青于蹲在水泥砖上,将手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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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茂盛的草丛里一握一扯,拽了一把杂草出来,她借着月光仔细辨认,确定了这些杂草和那双鞋脚底的杂草一模一样。


    所以,韩喜乐来过这里。


    她来这里干什么?想要逃吗?还是藏什么东西?


    青于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前者不太实际,学校的院墙很高,而且上面还缠着铁丝做成的荆棘,这些“铁荆棘”是固定在墙砖上的,所以根本无法取下来,如此一来,没有任何人会试图从墙上逃跑。


    她像一头在土地里刨食的野兽,专注地用手翻搅着冰冷的稀泥,上方湿透的土层被她粗暴地挖开,露出下面略微潮湿的泥土和杂草纠缠的根系。


    没有工具,她只能用手,指尖被碎石子划破,渗出血丝,混进泥土里,但她感觉不到疼,或者说,那点疼早已被胸腔里灼烧的愤怒所覆盖。


    一下又一下,泥土飞溅,弄脏了她的校服外套。


    不知挖了多久,她的指尖突然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是一个浸了油的纸团,她从仓库里拿出手电筒,放在嘴里咬住后才双手捧着那个纸团慢慢拆开。


    浸了油的纸包裹了好几层,里面是一小截骨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骨头很小一段,是一个单调的指节,被严严实实地裹在厚厚的油纸里。


    这是线索吗?还是只是一段忘不掉的记忆,一个没有任何多余意义的纪念品?


    保安亭的方向传来细微的响动,似乎是老头再次出现在窗户对面,浑浊的目光穿透夜色投了过来落在青于身上。


    青于下意识将骨头攥紧,尖锐的部分硌着掌心,她感受着这截骨头的棱角。她迅速将浸了油的纸团胡乱塞回泥坑,用脚踢了些湿泥和枯草盖住,然后跳下水泥砖,装作若无其事地拍打着校服上乱糟糟的泥土和草屑。


    她不敢再多停留,小跑着离开了花坛的范围,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但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她已经收到警示了,不能回宿舍,但现在的问题是,除了宿舍她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去。


    不对……糊涂了,她可以去安全区啊。


    如果遇见朱芸他们,还可以问一下那个U盘要怎么用,她急切地想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是这所学校的秘密,还是属于韩喜乐的秘密。


    青于再次回到了四楼,这次没有突然出现的人或事打扰她开门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两三个人在休息。


    王美燕裹着棉衣躺在沙发上睡觉,陈建设披着一条毛毯待在角落的地毯上打瞌睡,还有一个青于没见过的人,坐在办公桌前面神经质地运算着,他面前的纸张上已经写满了一堆复杂的公式,成堆的草稿纸散落在桌面上和地面上,他抬头瞥了青于一眼,然后就继续低下头开始运算。


    三个人里,青于更倾向于接近王美燕。


    她走到窗户边将厚重的窗帘拽下来,然后裹着窗帘走到王美燕旁边的沙发上躺下,书包被她枕在脑后,杀猪刀放在大腿下方,手稍微一伸就能拿到的位置。


    她有些困倦,但是更想知道线索。


    “你睡着了吗?”青于问了一声。


    王美燕的声音随后响起来,“还没。怎么了?”


    “我这儿有个东西,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怎么用。”


    青于把U盘从书包里掏出来,紧紧捏着送到王美燕的眼前,想让她看看这个小黑条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最重要的是,这鬼东西要怎么打开,她从没有见过。


    王美燕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费力地聚焦,好一会儿才看清了青于手里拿着的黑色方块。她的眉头习惯性地蹙起,抬手扶了扶眼镜,然后才说道:“这是U盘,要用电脑打开。你从哪里弄来的?”


    青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U盘又往前递了递,她的指尖还沾着刚才挖土留下的泥土和被碎石划破的伤口。


    电脑,青于知道那个东西。堂哥上大学的时候家里给他买过,一个大铁坨子,有点沉,能够掀开盖儿,那盖儿就是屏幕,上面会出现很多东西,有时候是游戏,有时候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过年的时候家里总会有很多亲戚,有的亲戚招人烦,堂哥不爱跟他们待一块儿,就会跑回房间鼓捣他的电脑,在上面敲敲打打,很久都不会停。


    她拎着猪食去喂猪会经过堂哥的窗户,能听见那沉闷的“哒哒”声,能看见他坐在桌子前,很专注地敲着那台电脑。


    大伯娘说那一台电脑要五千多。


    五千多,家里种一年的地也卖不来那么多钱,得是年景好的时候,地里的小米辣和姜都值钱,才能卖上那么多。


    青于有些为难,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弄一台电脑来,上次她去王老师的办公室也没看到电脑,桌面上只有一些书,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王美燕看着她为难的样子,轻轻开口:“我有电脑,我可以帮你。”


    青于问她:“什么条件?”


    王美燕笑了一下,看向青于的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欣赏,自从这个女孩儿上车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是个聪明的孩子。


    聪明、果敢、坚毅、强大。


    与这个游戏完美适配,能够在很多副本里游刃有余,现在虽然是青涩的,但终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成长起来,成为终点站的另一个传说。


    欣赏归欣赏,交易却不能让利。


    在这个世界中,唯一的硬通货就是纯净水。整个终点站的水源都是稀少的,所以很多玩家之间的交易都由水源完成,那是比金钱和通关币更重要的东西,毕竟金钱和通关币可以通过副本获取,但是水源的掉落是随机的,且掉率很低。


    “一百毫升纯净水。”王美燕说着从自己的终端仓库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那是个刚好一百毫升的小瓶子,也是玩家人手一件的装备,用来做交易的时候装水的。


    青于只有三百毫升的纯净水。


    她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捏着U盘反复查看了许久,然后才说了一句:“五十毫升。我是新人,物资储备没有你们丰富,五十毫升水是我能够出的极限,你如果不同意那就没得谈了。”


    王美燕挑眉,“行,五十就五十。你先给我倒水,然后我帮你打开U盘。”


    水倒够后,王美燕拿出了她的电脑。


    那是一台外壳磨损严重,边角微微变形的银色笔记本电脑,外壳的右上角有一个小小的黑色标记,是鸢尾花的图案。屏幕边缘的塑料有些裂开的痕迹,键盘的字母也磨得发亮。


    王美燕按下开机键,电脑的风扇立刻发出巨大的,带着杂音的嗡鸣声,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照着她专注的脸庞,那蓝光持续了很久,就在青于耐心即将告急的时候,蓝光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屏幕和一堆排列整齐的图标。


    王美燕摸索着电脑侧面的接口,将U盘小心翼翼地插了进去。


    轻微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但依旧盖不过陈建设的鼾声和那个运算者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提示窗口,显示着“发现可移动磁盘”。


    王美燕移动鼠标,光标在屏幕上游走,最终双击点开了那个新出现的提示。


    文件夹窗口弹开。


    里面有两个文件夹,一个是“教师档案”,一个是“相关案件”。


    前一个没有上锁,后一个却需要密码才能打开。王美燕的电脑是很老的型号,并不具备一键开锁功能,她也不是什么电脑高手,所以那个上了锁的文件夹她只能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点开“教师档案”后,屏幕上瞬间被密密麻麻的缩略图填满,每一张都是人像照片,并不是证件照,而是很随意的生活照,场景各有各的不同,在路上,在商场的吸烟区,在餐厅里,甚至还有在家里的。


    王美燕点开一张图片,让它变成占据整个屏幕的大图,然后一张一张跳过。青于在里面看到了王老师的照片。


    【姓名:王取年龄:30 入职时间:XXXX年X月10日】


    今天是十七号,也就是说王老师才入职七天。


    这么看来,这个东西不会是学校的,也不会是王老师放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韩喜乐的东西。那她为什么要收集这些老师的信息呢?


    正在思索着,青于的目光定格了。


    在新出现的照片上,她看到了一张极其熟悉的脸。那五官,那轮廓……


    她猛地吸了一口凉气,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照片里的人,竟然是……


    “哐当!”


    一声巨响猛地从办公室门口传来,紧闭的房门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门框周围的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指甲刮过木板的刺耳声音,一下接着一下,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用指尖抠穿这扇薄薄的门板。


    办公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里可是安全区,安全区为什么会被攻击?!没有人来解答他们的困惑,只有一声接着一声的威胁正在快速逼近。


    王美燕瞬间合上电脑屏幕,幽蓝的光熄灭在黑暗中,她拔下U盘扔给青于,随后翻身坐起,从仓库里拿出了一根铁制的棒球棍当武器。


    角落里打鼾的陈建设也猛地惊醒,他立刻坐了起来,披着的毛毯滑落,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粗粝的手掌下意识摸向腰后。


    而那个一直埋头运算的人,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裂痕,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不断震颤的门板,嘴唇无声地翕动,像是在计算着什么概率。


    “哐当!”又是一声巨响,比刚才更加猛烈,门板向内凸起一个可怕的弧度,灰尘和细小的木屑簌簌落下。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指甲刮擦声更加密集了,还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一同出现。


    那喘息声像是狂风一般打在门板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