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个很美的山谷。


    适逢春天，山谷里到处都充满生气，街道两旁总能看见有小贩推销刚刚扎好的各种各样的花束，时不时地有小孩子从面前跑过，将篮子里的花抛洒出来，时时拂过的微风将些许花瓣拂到她的头上。


    旁边有个人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把那些花瓣拂去了。


    “这是哪里？”多丽丝茫然地问。


    “戈德里克山谷啊。”哈利自然地答道。


    多丽丝想了一下才回忆起来戈德里克山谷是什么地方，光线明亮得令她难以适应，无论他们走在暖暖的阳光下，还是走在屋檐下的阴影里，哈利的脸似乎一直都是无比明亮，甚至有些刺眼。


    “可是……”她被哈利拽着在街道上快速奔走，“我们到底要去哪？”


    “回家。”哈利简洁地说。


    家？哪个家？


    他们穿过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转过一个转角，来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住宅区，每一家门前都有一个宽敞的大草坪和花园，汽车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车库里。


    “这不是小惠金区吗？”多丽丝看着两边再熟悉不过的建筑，奇怪地问。


    “这是戈德里克山谷。”哈利十分坚持。


    多丽丝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很容易地就接受了哈利的说辞。


    哈利领着她推开了一扇栅栏门，里面是一个花园，蓝色和紫色的绣球花，停在梧桐树下的秋千椅，以及突然跑过来的，不停地蹭着她的腿的一只白色的小猫。


    “可可？”多丽丝蹲下身来抱起小猫，可可顺从地躺在了她的怀里。


    哈利推开了那扇橡木大门，一阵奇怪的风从门缝间吹了出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客厅里的播放着芭蕾舞曲的留声机、还有从书房里传来的打字机的声音，餐桌上烤好的约克郡布丁的香气……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你确定这里是？”她怀疑地问哈利，可是哈利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肯定。


    “亲爱的，你回来了？”突然响起的一个陌生的女声把她吓了一跳，可是这声音似乎也不完全陌生，好像是她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的，就像有人刻意把一个人尖利的大喊大叫的声音刻意地调小、调低一样。她抬起头，愣了片刻。


    眼前的女人正是她在相册里见到了无数次的样子。


    女人正用无比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们——至少是看着他们的这个方向，一双翡翠绿的杏眼里透露出深深的渴望，好像要将他们的形象完全收入眼底、牢牢记住一样，深红色的鬈发一直垂到腰间——他们的妈妈——真正的、血缘意义上的母亲，她朝着他们走过来的时候，似乎浑身都在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这是……”多丽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头看着哈利，可哈利的目光似乎已经和妈妈的目光黏着在一起了，根本没有理会自己。


    妈妈很慢地、深深地给了哈利一个拥抱，她的头发几乎全部垂到了脸颊前面，把哈利的脸完全遮挡住了，她捧起了哈利的脸，如饥似渴地端详着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妈妈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把目光转向了自己。


    多丽丝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把手插在裤兜里，局促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晚上好，多莉，”妈妈说，但语气听上去淡淡的，“欢迎回来。”


    多丽丝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她试探性地微微张开双臂，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妈妈，妈妈看起来似乎也愣了一下，接着，她做了一件她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事情，她和妈妈握了握手。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妈妈明显冲着自己局促地笑了一下，哈利在旁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多丽丝扭过头，有些不解、也有些无助地看着哈利。


    “好小子。”一个仿佛是放大版本的哈利的男人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可书房里打字机的声音还在继续，并且越来越大，径直从自己面前走过，好像自己只是一个衣帽架，走上前去揉了揉哈利的头发。


    是错觉吗？为什么房子里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暗了？可为什么他们三个人全都容光焕发，像有无形的聚光灯在他们头顶上打着一样？为什么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阴影里？


    一阵阴冷的风从她的背后刮了进来，大门开了，金塞拉夫妇正牵着一下子长大了许多的小艾拉站在门口向自己招手，多丽丝站在中间，感到无所适从，脚就像被黏在了地板上一样，怎么都挪不动一步。倒是小艾拉跌跌撞撞地向她跑来了，可多丽丝看见她的样子，立马想逃离这里，小艾拉的面部还完全保留着她婴儿时期的特征，只是身高一下子变成了3岁小孩的样子，她的脑袋小得出奇——像是个不合适的螺母硬要套在过大的螺栓上一样——安在那个过大的身体上。


    “姐姐，回家一起玩吗？”小艾拉的声音甜腻得令她发指，带着点刻意拗出来的可爱，她的手劲出奇得大，像只钳子一样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多丽丝看着艾拉的样子，她怎么也喜欢不起来这样子的艾拉。


    空气一下子安静得有些诡异，哈利、詹姆和莉莉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的眼神就好像看着刚刚闯进来的几个陌生人一样，充满了惊讶和些许的恼怒。


    詹姆挥了挥手，他们三个人就像幽灵一般，消失了。


    “看到了吗？”突然在多丽丝耳边响起的声音令她汗毛直竖，金塞拉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伏到了自己的耳边，“你根本融入不进去，跟我们回家吧，那里才能接纳你。”


    多丽丝猛地一回头，力气之大，她的脖子差点扭到，金塞拉夫人看起来和她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那眼神空洞无比，还带着些许残忍的快意，而金塞拉先生正挂着体面的微笑，伸手搂住了自己的肩膀……


    “不要——”一句话憋在了嗓子里，终究没能喊出来。多丽丝猛地睁开眼，红金配色的帷幔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最好的多丽丝，救救我，”艾琳娜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刚刚发现我把魔药课作业的要求看错了，我以为论文只要写10英寸长的羊皮纸就够了，能借一下你的吗？我真的不想再拿一个‘D’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睡着的，她从床上坐起身，感到自己的后背传来一阵被汗水浸湿的粘腻感，哈利之前送给她的那个玩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压在了身下，那个玩偶的脸被压得扁扁的，表面的毛绒也有些湿漉漉的。多丽丝掏出魔杖，在玩偶脸上轻轻点了一下，嘴里念叨着“修复如初”，玩偶才变回它之前的样子。


    “给。”多丽丝用有些麻木的手指从书包里拿出了那篇魔药论文，直到她抬起头看到艾琳娜那副楚楚可怜又人畜无害般的表情，她才稍稍清醒了一点。


    “你怎么满头大汗的？”金妮问，“你昨晚还好吗？”


    “是啊，而且你的脸红得有点不正常。”杰奎琳补充道。


    多丽丝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烫的温度让她的手瑟缩了一下。


    “没关系，”她看着金妮和杰奎琳向自己投来了关切的眼神，只好微微笑了笑，“就是有点太热了。”


    多丽丝先她们一步去了盥洗室，她把冰冷的水反复拍在自己的脸上，想让自己那个像是过热的机器一般的大脑冷静一下。


    “假的，都是假的，”多丽丝心里想，“梦都是反的，艾拉不会长成这样的，她甚至都还不会说话呢；爸爸妈妈——不管是哪个都绝无可能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别再瞎想了，如果你想上好今天的魔药课不被斯内普找茬，你最好抛去杂念。”


    她关上水龙头，淅淅沥沥的水流声消失了，她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和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只是一个梦，”她反复提示自己，“没必要放在心上。”


    多丽丝走进礼堂吃早饭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她看到哈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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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恩正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哈利的眉头微微蹙着——幸好，不管怎样，眼前的哈利每个动作、每个神情都很自然真实，完全不是梦里的那副淡然的、将自己置于事外的样子——这令她稍稍放宽了心。但她还是不想和哈利对视，她还是忍不住有点生哈利的气。她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扭头就走后哈利是什么心情，她暂时也不想知道，她暂时不想听哈利跟自己描述更多有关那道绿光的事情，或是为这件事情道歉，或者更糟——若无其事地开启新的话题。因此她低着头走过哈利和罗恩的旁边，好在他们俩聊得也很专心，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你还好吗？没胃口吗?”赫敏抱着一堆书坐到自己旁边突然说话的时候，多丽丝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在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煎蛋，煎蛋已经被戳得千疮百孔了，但多丽丝还是一口没动。


    “还好，”多丽丝应道，赫敏今天的情绪明显和前两天不一样，充满了昂扬的感觉，“你忙完了？”


    “没错，”赫敏得意地说，虽然她眼下的黑眼圈这两天就没褪下去过，但她看起来心情特别好，“终于做完了。”


    “做什么？”多丽丝问。


    赫敏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摇了摇，盒子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声音：“看！S.P.E.W！我刚刚创办的！”


    “什么是S.P.E.W？”


    “就是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赫敏说，“愿意成为会员吗？”


    “你一直在忙家养小精灵的事情？”多丽丝看着赫敏热切的眼神，心里暗暗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是啊，”赫敏说，“感谢支持，我还要多拉点人，先从哈利和罗恩开始吧。哈——”


    赫敏习惯性地转过头去，却发现哈利和罗恩并不在自己旁边。


    “怎么回事？”赫敏奇怪地问，“你们今天怎么坐得这么远？”


    多丽丝愣了一下，她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吵架了？”她试探性地问。


    “不算吵架，”多丽丝说，不禁觉得如果只是单纯吵了一架的话可能问题还更好解决一点，“是我不太想……怎么说……面对他？”


    从赫敏的表情里，多丽丝看出来她并没有听懂。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穆迪课上的那道绿光和自己的那个梦简单复述了一遍。


    “这确实挺难的，”赫敏沉默地听完了她的讲述，有些苦恼地扶了扶额头，“你其实是因为没有办法和他共情，所以才这么纠结是吗？”


    “不完全是，”多丽丝说，又是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我只是忍不住去想，他怎么就那么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应该完全理解那一切呢？明明我什么都不记得——虽然我也知道他没做错什么，但我就是忍不住有点生气……他好像认为我就应该一下子明白那些意味着什么，可我做不到，其实我也很害怕自己做不到……”


    她莫名鼻头一酸，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她非常努力才把已经涌到眼边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我理解，”赫敏说，“这确实很难。而且哈利有的时候确实太着急、太想当然了。”


    “我知道，”多丽丝说，“我知道我们俩谁都没错，但就是想到这里会忍不住难过。你知道吗，他跟我说的时候，我更像是在为两个陌生人悲伤，而不是为自己的爸爸妈妈悲伤。”


    赫敏咬了咬她的下嘴唇，很显然她也被难住了。


    “总之，不是你的错，”她说，“你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且是——很长的时间。现在你或许应该把这个已经被戳成泥了的煎蛋丢掉，然后重新拿一块。”


    “很好，那么现在‘呕吐’加上你和多丽丝，就已经有4个人了？”罗恩用明显挖苦的语气说，“我相信我们能做出一番宏图伟业的。”


    “不是‘呕吐’，是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赫敏恼火地说，“而且说到多丽丝，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她突然把矛头指向了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