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想过，自己最多也只是多付些银票珠宝，以钱财作为换药的代价。


    却未想到……敷上这药所需承受的后果，是一生病痛。


    此刻，裴莺时心底的思绪已经有些混乱，攥着药瓶的手也渐渐收紧。


    对于自己应当做出的选择……她忽而有些犹豫不决。


    她明明对于权势的渴望是那么强烈……在得到权势前，不会因任何事而动摇。


    但此刻，她对于毒医所说的条件却有些退缩了。


    前几日受过那般伤痛的钻心之感后，她便再也不想再承受第二遍。


    如今……


    思绪辗转间，裴莺时愣在了原地，不知该作何抉择。


    权势与安康……


    两者同时在她脑海中盘旋着。


    前者却总在无意之间超过后者。


    裴莺时一遍遍确认着自己心底的声音。


    就这般，直到小半个时辰后，她还是松了手，将药瓶放在桌上，唤侍女进来上药。


    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得到怎样的结果后，裴莺时心底反倒没那么纠结了。


    于她而言，相较于每日都过得舒心自在……


    还是向上爬更重要些。


    只有攒齐筹码，她才能将沈枝意和这沈府中所有人踩在脚底。


    这般想着，裴莺时眸中渐渐染上了几分略显疯癫的笑意。


    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此刻，院外的光线恰被翻腾的云霞遮蔽。


    像是即将降下一场雨。


    与沈府相背的方向上，一处街道的拐角处……


    小秋正将自己方才从街上买来的雨撑带回院中。


    将此接过后，林妍与沈枝意两人分别捏起雨撑的一角，将其抛至到花架的顶端。


    转瞬间，油纸伞般的雨撑上散落的浅青色布帛……


    将整个花架下的范围都覆盖到了。


    就在三人一同走到主屋檐下时，蒙蒙细雨自天幕而下，映入视线。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院子的花架。


    只见，雨滴落在雨撑上的布帛边缘，在散落到地上的前一刻，形成一道圆形的雨帘，为那些色泽鲜艳的花枝平添了几分美感。


    院中阴雨绵绵，而雨被尽数拦在屋檐外。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沈枝意唇角微扬。


    她倒是希望这般静谧的时刻能延长些。


    毕竟，皇城中的雨并不多见，常常一月才有那么一日下起小雨。


    在这般微雨下，宫内阁楼的一角处，陆景和也在观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于皇宫之内的众人而言，这场小雨并未改变什么。


    太监们依旧穿梭于各个宫道之间，为自家主子办事。


    宫内的侍卫也依旧在各自的职位上守着，未挪动分毫。


    还是这般一成不变。


    望着自己看到的这番景象，陆景和平静的心底未泛起一丝涟漪，似是早已对此习惯、麻木。


    不过，相较于晴天，雨天至少多了些雨滴落在石板路上的叮咚声。


    也算是比往常多出的细微变化了。


    或许是因为这番变化，他才有些喜欢听雨声。


    像他这般常年呆在宫内之人，即使只能探听到一丝不同，也会放在心上。


    雨势渐起，望着阁楼外的景象，陆景和的心绪好似也有一瞬与这雨幕重合。


    兴许是每个人对此的体悟不同。


    有人因这雨声而感到宁静，便有人为此心烦意乱。


    这般时刻正是周氏准备派人到当铺变卖首饰的时候。


    但这场雨却将她的计划无声打断了。


    一想到此处，她心底便涌起一股烦躁之意。


    自从昨日想到议亲之事后，她便派人打听了一遍城中各家的情况。


    让她有些苦恼的是……


    城中不少富庶人家皆有未成婚的适龄男子，但大多已有不少妾室。


    若让裴莺时得知此事，兴许并不情愿。


    思绪辗转间，周氏越发对此事有些拿不准主意。


    她确实急于得到银子。


    但为沈府“现任嫡女”议亲一事，于沈府而言毕竟不是小事。


    若此事未办妥，自己还因此被裴莺时记恨，便不好了。


    这般想着，周氏心底便更为犹豫不决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从前的嫡女沈枝意。


    对方好像也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


    若非已经被赶出府门……


    想到此处，周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想起了一个于沈府断绝关系之人


    为此，她轻笑出声，眸中满是讽刺。


    这么一个于她而言毫无利用价值之人，早就该被赶出沈府了！


    有什么好回忆的？


    将心底的念头摒弃后，周氏眉眼间的心绪才得以缓解。


    若非是今日这场雨，她本该收到新的银票了。


    思绪辗转间，她将视线落在自己床头的暗格上。


    从外观上来看，若非极为细致的观察暗格上的纹路，几乎没有任何能辨别此处的可能。


    也正是因为这般，这些时日以来……沈崇才对此未有察觉。


    对于自己亲自设计的暗格，周氏心底多少有些自信。


    况且，即便是自己所作的这些在某一日被对方察觉，也为时已晚了。


    到那时，她便已攒够银钱，再也不用呆在沈府中。


    这般想着，周氏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如今，她早已过够了这般索然无味的日子。


    唯有靠着这幻梦般的念想才能继续支撑下去。


    但无论是在外人看来，还是就现状而言……她仍旧是沈崇的夫人。


    这一点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她所能做的便是借着这层身份的助益，尽可能多的收敛银票。


    直到攒够自己想要的数目，攒出能让她安然离开这里的资本。


    或许只有真正走出沈府大门的那一刻，她才能彻底感到安心吧。


    轻叹一声后，周氏心底的思绪渐渐止息。


    如今想再多也无益，只能等明日再派人前去当铺了。


    将心底念想短暂清空后，她转身看向窗外的连绵细雨，原本烦躁的心绪也终于因此染上了几分宁静。


    这段时日以来，她总将心思放在筹银一事上，倒确实该有这么一瞬用来缓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