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氏看来，裴莺时不过是个比沈枝意听话些的人而已。


    暂时还没必要冷言相向。


    而且，此刻于她而言最要紧的便是尽快凑齐银子。


    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事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思绪辗转间，周氏重新将那方银票匣子从床头的暗格中取出。


    随着“吧嗒”一声，木匣开启。


    周氏的眸中也闪烁着欣喜。


    唯有见到这些银票，她心底才能更踏实些。


    在半月有余的积攒下，匣中的银票已变成厚厚的一沓。


    与之相应的便是……首饰箱中的首饰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如今只剩下小半个箱底的普通首饰了。


    其中大多数皆是些不值钱的簪子。


    那些价值高的首饰早已让她提早挑出来，让嬷嬷送到当铺卖掉了。


    此刻能用来换银票的首饰……已经所剩无几。


    想到此处，周氏眸中的欣喜之色渐渐消退，转而换上了一副凝重神色。


    果然，她还未攒齐自己出府所需的银子，便已没有值钱的物件可以用来变卖了。


    寿安堂的风波才刚停息，短时间内，她已经不能再借着什么由头来谋取老夫人的嫁妆了。


    但近日，府中的银子本就短缺。


    一时之间，她倒真想不出该从何处谋求银子。


    思绪辗转间，周氏忽然想起了裴莺时。


    对方虽是刚回到沈家不久。


    但经过先前的宫宴一事，已有不少人得知她才是沈府真正的嫡女。


    她也刚好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自己不妨先为她物色合适的人选。


    若将她的婚嫁一事谈妥……说不定便能从中谋得些许银两。


    于周氏而言，这些因议亲而得来的银两聊胜于无。


    总归是比没有要好些。


    这般念头在心底种下后，她便已经开始在心底开始盘算起符合要求的人选。


    在她看来，这亲事不需要门当户对。


    只需看亲家给出的聘礼是否丰厚。


    反正，她到时只需要找个由头替裴莺时收着这聘礼，再在短时间内将聘礼中值钱的物件变卖便好。


    想到此处，周氏眉眼间的凝重终于得到了化解。


    虽是这般想着，但她此刻完全没察觉到，在这环节中……她好像并未替裴莺时考虑分毫，只想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打定了主意后，周氏再次扬起笑意，看向自己捧在手中的这方木匣。


    再次数过其中放置的银票，确认数目无误后，她才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回原处。


    既然已经确定了为裴莺时议亲，她便是时候派人打听一下城中的富庶人家了。


    这般想着，周氏便快步走出房门，唤来自己的贴身嬷嬷，低声耳语了几句。


    此刻，裴莺时仍旧在房中闭目养神，对此一无所知。


    沈府之内，主屋和偏院间由此开始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而这种联系一旦翻转，便再难重回平衡。


    相较于沈府之内的死气沉沉，沈枝意三人所在的宅院中便平静多了。


    此刻正值妆铺开张前的关键期，她们各有各的事需忙。


    装饰过花架后，林妍便一直呆在房中，潜心研制新的妆面。


    经过先前几次的试错经历后，她已经积攒了些许经验。


    但这次，仍旧未能达到满意的效果。


    最终的做出的成品妆材始终有些暗沉，少了她想要的透亮之意。


    问题的关键点在于……


    她找不出自己是在为妆材混色的哪一环节出了差错，才导致最终的配色没能达到预期。


    配色的过程虽不繁复，但单次所需的等待时间极长。


    每失败一次，她便需要等至少三个时辰，才能总结脂粉在混合中产生的颜色变化，并重新将其溶于水。


    如此反复下去，才能有机会找到细微的颜色变化，将各类脂粉溶于水的比例控制在精确的范围内。


    这般想着，林妍眸中的神色再次变得认真。


    她虽也想尽快配出新的妆材，以此丰富自己已知的妆面种类……却也知晓，此事不能急于一时。


    因着方才的那一次失败，还需再等三个时辰才能再进行新的尝试。


    想到此处，她轻叹一声，将心底的情绪压下，随即走出房门。


    正巧，沈枝意此刻也刚从房中出来，打算防空思绪，在院中休息片刻。


    彼此对视间，她便看出了对方眉眼间若隐若现的忧虑。


    “林姨倒也不必过于执着于新妆面的研制。”


    “若将自己逼得太紧，兴许会适得其反。”


    “不如只将此事看作是一件对你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事，每日只试一次，无论成败都只将此事看得轻些。”


    “说不准……在身心放松的情况下，你会得到超出预期的结果。”


    听到这番开解之语，林妍眸中闪过一丝释然。


    枝意说的倒确实没错。


    这段时日以来，她一直以研制出新的妆面为目标，日夜不停的尝试。


    却也将自己陷入了一种只追求结果的状态。


    若一直维持着这般状态，她仍旧很难在此方面上得到进益，反而会失去创新的能力。


    况且……


    她成为妆娘后，一直以来的初衷都是将上妆一事当作爱好来探寻。


    于她而言，若初衷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对于妆材的研制定然也会产生影响。


    转瞬间，便有无数念头飞跃在林妍的脑海，让她得以细细回想自己这几日做出的尝试。


    想着想着，她心底便也生出几分释然。


    “那便听枝意的，将此事缓缓。”


    “先等咱们这间妆铺开张再说。”


    “兴许，到时候能想出新的点子。”


    笑着应下此事后，林妍心底的思绪总算得到了短暂的放空。


    房中仍旧放置着未混合好的妆材，但此刻……她打算暂时不去管那些。


    毕竟，晚膳的时候到了。


    天幕之上，明媚的光线已被色泽泛红的云霞代替。


    这般景象，大概每天都在上演着。


    于大多数人而言，能证明时间在流逝的从不是天色的转变，而是在这一天的光景中所做的事。


    正如皇城中的街道上……


    忙碌了一天的摊贩如往常般，在此刻纷纷返还各自的小院，准备为下一日的生计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