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时光很快便在消磨中度过了。


    院中的三人各有所得，却都浑然不觉自己熬了一整夜。


    第二日碰面时，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淡淡的疲惫。


    但也都心照不宣的未提起此事，只匆忙的用过早膳后，又开时忙着各自的事。


    沈枝意已经提早同小秋说过了自己今日会去寻友人。


    所以，她便在收拾好所需带的东西后，走出了院门，从沿着街边而行。


    因着这次是要从沈府的暗门进府，她便需从街道的另一条路绕到沈府后面。


    此刻虽为清晨，但街上也已满是行人。


    几乎都在为各自的生计而忙碌着。


    沈枝意匆匆走着，刻意加快了步履。


    若她赶得快些，便能早些见到林婉。


    况且……她并不能一整日都呆在沈府内。


    待到傍晚时分，沈崇便回府了。


    她需在那之前离开。


    这般想着，沈枝意的心绪微微有些泛沉。


    她倒是不希望此行遇上沈府中的任何人。


    除了自己准备见的几人外。


    思绪辗转间，她已经穿过街道，走完了将近一半的路程。


    越是靠近暗门，周围的行人便越少。


    在拐了无数个弯后，沈枝意终于走到了一处彻底无人注意的小巷子中。


    巷子尽头的位置看似平平无奇，却掩藏着一道与砖缝相契合的石门。


    顺着石门而出，便是沈府暗门的所在地。


    此处正对着沈府的后院，一向无人看守，也无人察觉。


    只是，她终究还需小心行事。


    在确认自己已经进到沈府后院时，沈枝意沿着府中最外围的一圈路，绕到了寿安堂的偏门旁。


    站在门前时，她眼眶有些泛红。


    若按往常这个时辰来算，祖母应当已经起身，在院中踱步。


    思绪辗转间，沈枝意整理好心绪，轻轻推开偏门。


    如她所想……那位让她时刻牵挂着的老者，正伴着暖阳在院中的躺椅上。


    斑驳的光线将她的几缕银发映照出了金丝的感觉。


    但沈枝意最先察觉到的，却是对方比先前更为清瘦的身影。


    “祖母……”


    “枝意回来看您了。”


    轻声开口后，她快步走到躺椅边。


    沈老夫人本在闭目养神。


    如今听闻这声呼唤，还以为是在梦中。


    待她下意识的睁眼看向眼前人时，才发觉这正是现实。


    前几日总是挂念着。


    但如今忽然相见了，好像又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来，只想彼此相伴着。


    沈老夫人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连连应下。


    “回来了便好。”


    “祖母这几日时常念着你。”


    “今日得见，便放心多了。”


    思绪辗转间，她忍不住握住沈枝意的手，叮嘱了几句。


    “如今，你在宫中跟着太皇太后学规矩，务必记得保护好自己。”


    “祖母知道你处事向来稳妥……”


    “但宫内毕竟不比府中。”


    “那儿的关系复杂得紧。”


    “太皇太后说什么，你听着便是。”


    “以祖母的经验来看，少说多听总是错不了的。”


    听闻这番话，沈枝意眼眶有些泛红。


    但为了不让祖母察觉出她情绪的异样。


    她还是强忍着将这抹心绪压了下来，露出笑意。


    “阿意记下了。”


    “在宫内的日子应当还有至少两个月……”


    “在寿康宫中，太皇太后待我宽和，还请祖母放心。”


    “您的病刚痊愈，饮食起居上定要格外注意些。”


    “莫让旁人钻了空子。”


    说到此处，沈枝意犹豫了片刻，随后继续开口道。


    “除了您身边的吴嬷嬷，这寿安堂中的侍女……不可全信。”


    闻言，沈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即轻叹一声。


    “她们觉得我老糊涂，便开始想着法儿的使绊子。”


    “为的不过是那批嫁妆。”


    “不过，我心里明镜儿似的，分得清谁对我好，也看得清谁是装孝顺。”


    在沈府的勾心斗角中活了这么多年，她当然知晓身边之人的心意如何。


    也知晓……府中盼着她与世长辞的人不在少数。


    她原本并不想追究这些。


    但如今，既然那些人已经忍不住下狠手了。


    她便更需为自己和自己的孙女儿谋划。


    话音刚落，沈老夫便从躺椅上起身，转向屋内。


    沈枝意连忙搀扶着。


    待走到内室后关好门。


    她虽不知晓祖母怎么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却也只是认真的听着，站在一旁。


    而此刻，沈老夫人迈着蹒跚的步子，缓缓走到榻边。


    轻按了一下榻边的木制扶手，便有一道暗格在窗边打开。


    那原本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位置，此刻却终于显露出不同。


    其中竟完全是中空的，镶嵌着一方青玉质地的盒子。


    “打开看看吧。”


    闻言，沈枝意接过祖母递来的玉盒。


    触碰到玉盒的一瞬间，她便感受到了这材质的温润质地。


    轻启玉盒后，沈枝意微微有些发愣。


    其中是一叠一叠的纸张和房契，还有几个小牌子之类的物件。


    上面刻的字……她并未看懂。


    只觉得有些繁琐，好像不似是正常的字体，而是刻在其上的符文。


    “这些啊，便祖母年轻时带到沈家的最重要的一批嫁妆。”


    沉顿片刻后，沈老夫人轻声开口道。


    “她们先前也偷摸派人来寻过，却连银票的影子都没寻到。”


    “那是因为……当时我所带的银票数太多了，不方便拿，便干脆将所有的银票分批存在了经营的铺子里。”


    “待需用的时候便派人去取。”


    “这般也不会引人注目。”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语气，继续开口。


    “每张契纸存的份额也不多。”


    “平均下来，应当是一家铺面存了一千两。”


    “然后便是各类铺子的房契，城郊几处庄子的地契，还有……”


    闻听这番话，沈枝意的思绪渐渐有些放空。


    也就是说……


    这一叠纸中的每一张，单拿出来都能到对应的铺子里换一千两银子？


    这还不叫多么！


    她虽未数这一盒纸，但看其分量……


    至少也有上百张了。


    一时之间，她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静静地听着祖母的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