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爸交代的话,我没什么感觉。


    老师天天让背书,什么论语孟子、春秋战国策的,好在我过目不忘,也不算很难。


    我的日子很平淡,就上国文课,进行体育训练。而且我对游泳非常有天赋,现在已经能参加市里的比赛了,教练说了,等明年带我参加省里的比赛。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直到我12岁这年,生了一场大病。


    快过年了,天冷的很,妈妈本来不让我去游泳,但是架不住我非要去。


    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我从游泳馆回来以后,就上吐下泻,整个人高烧不止,昏迷不醒。


    我妈赶紧送我去医院,一串子的检查之后,医生也只说是吃坏肚子了,让打点滴试一试。


    一瓶点滴下去,我逐渐的有了意识。


    我感觉眼前雾蒙蒙的,一片蓝色,身边围满了人,好像还有人扯着我的脚踝,“能不能别拽我了啊,烦死了!”


    “什么?”


    我爸赶紧摸了摸我的额头:“是不是迷糊了,这屋子里没人碰你啊。嘶,这怎么比刚才还要烫了,医生!医生你快来啊!”


    “抢救!”


    “icu准备——”


    “让让,让一让!”


    眼前的蓝色越来越浓,好多水灌进我的鼻孔里。


    我呼吸越来越艰难,昏昏沉沉的晕过去。


    医生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明明我的口鼻是干净的,但是肺里都是水,还一直高热不退。他说这种情况医院救不了,只能先帮我维持生命体征,建议我转去大医院。


    一连辗转了几个医院,他们一看我这个情况,都不敢收我。


    我偶尔清醒,还能和爸妈说上几句话,但是说话之后,肺里的水就更多了。


    最后,一直到首都的大医院抢救,我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妈妈抱着我安慰,我的情况很快就能好了,到时候就能继续游泳了。


    我倒是没啥感觉,因为我觉得我身体现在情况很好的,我抡起胳膊给妈妈看:“你看,我现在力气大的能打碎一张桌子!”


    “你这孩子。”我妈无奈的在我额头上点一下。


    其实我本来是想说打死一头牛的,但是又觉得很不好,人家牛活的好好的,凭什么给我打死啊。


    我妈看我生龙活虎的模样,终于是笑了。


    我爸听说我醒了,急匆匆的从主任办公室跑回来,将我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如释重负的说道:“这才对嘛,我就说我女儿福大命大,肯定没事儿的。文文,你要赶快好起来,说不准还能赶上你们游泳队的比赛呢。”


    “就是,我们文文可是种子选手呢。”妈妈也在一旁附和道。


    要是平常,我肯定被哄的一愣一愣,并且骄傲的说那是。


    但是今天,我非常不想承认。


    因为在不久前的游泳训练中,我居然溺水了!那种肺部被灌满水的窒息感,我到现在都不会忘记。


    这么丢人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没人知道,所以我谁也没说。


    但是我又不傻,自然看出来爸爸妈妈是为了哄我开心,我诚恳的配合道:“妈,低调低调。”


    “哈哈哈哈哈哈,我家闺女还学会低调了,不容易不容易。”我爸看着我,笑的一脸新奇。


    我默默的翻个身,不想看他。


    我爸的笑声引来隔壁床的老太太频频观望,忙问怎么了。


    隔壁床的老太太手臂干枯,凳子腿似的手臂上插着七八跟管子。远远的瞧过去,针管都比手臂粗。


    她的病床前冷冷清清,一个陪护的人都没有。


    “我闺女发烧好了,我们高兴呢,高兴。有高人给我家这丫头算过了,是个...好命,好命。”我爸想再说话,我妈的手肘碰了碰我爸的胳膊,我爸立马闭嘴。


    老太太似乎比我爸妈还高兴:“孩子身体健康,好得很,好的很呀。”


    爸爸是个生意人,一张嘴会说的很,就这么跟隔壁床的奶奶聊起来了,逗的奶奶哈哈大笑。


    我再一旁听的无聊,突然,一滴水落在我的头顶,正正好好是天元的位置。


    我伸手去摸,手上又什么都没有。抬头看去,只看见天花板上有一团绿色的水藻。


    “妈,这医院一点儿也不严谨,他天花板上有草。”我吐槽道。


    妈妈听了以后,抬头看了看,又摸了摸我的头:“这也不烧了啊,怎么还糊涂着呢。别听你爸说话了,赶紧再睡会儿。”


    老太太的家属在外地赶不回来,这么多天都是一个人在医院,也没人说话,今天爸爸跟他唠嗑,她显的十分兴奋。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水草,好奇它到底是怎么上去的,想着想着,就听见妈妈喊了一声,说我又烧了。


    整个晚上,我只听见爸妈在不停的叫医生,各种针在我身上扎。


    我仿佛置身于大海中,在溺水和上岸之间反复徘徊。


    快天亮的时候,我终于好点儿了,就是感觉有人在啃我的脚踝。


    爸妈已经睡着了,他俩累了一.夜,我实在不忍心叫醒他们,于是就挣扎着起身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这不看不要紧,多看这一眼,差点没给我魂吓掉。一个小孩儿趴在我的脚边,对着我的脚踝露出他那一口森森白牙。


    好像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头对我“嘿嘿”一笑。


    他佝偻着身子,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而且,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子!


    我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吓的我说不出来任何话,心脏在胸膛里碰碰直跳,有下一秒炸裂的风险,耳朵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他转过头,一双手拽着我的小腿肚,他的手上没有肉,一节又一节的骨头就这么直接的抓着我。


    一瞬间,恐惧从小腿直达心脏,我张大嘴巴,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眼看他张嘴就要咬到我,尖叫从别人的口中溢出。


    “啊——吃人了!”


    隔壁床的老太太先我一步出声,干枯的手不断的指着我的脚边,“那儿,吃人了!吃人了!”


    我也紧随其后,崩溃大喊:“啊——救命啊——有鬼!”


    爸妈瞬间惊醒,医生全部进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颤抖的指着床边,“他咬......”


    床边什么也没有,只有地上的一滩水。


    一大圈的医生护士围在我的床边,不停的检查我的身体,一双双眼睛围着我,别扭极了。


    隔壁床老太太直挺挺的坐着,干枯的指尖指着我小腿的地方。


    原来清晰的嗓音变成“呜呜”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糊在嗓子里。


    我爸是干地产的,最不差钱。他来的时候给病房里的医生护士都送过一点儿特产什么的,所以有事,大家也是先紧着我来。


    老太太的脸皮皱巴巴的,嘴唇逐渐发紫,是窒息的前兆。


    可是问题是,没有任何东西碰过她。


    主任医师率先反应过来,食指中指并拢,在老太太眉心一点,原本窒息的老太太直挺挺的倒在床上。护士这才放心上前,给老太太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


    “有东西卡在这儿了!”


    护士突然发现了什么,用手一拽,一大团海草从老太太的嗓子里拽出来,上面的咸腥气息扑面而来,不少人都后退一步。


    水草被拽出来以后,老太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贪婪的呼吸。


    医生盯着这团海草,看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这海草是从哪里来的。


    这件事太诡异了,只能慢慢调查。医生给我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抽了一些血,确定我没事的之后,这才带着老太太去做CT,检查一下有没有别的问题。


    医生出门的时候,我看着那张惨白的脸趴在医生的肩膀之上,对着我笑。


    白炽灯光打在那口白牙之上,我瞬间脖子一凉。


    我攥紧身下的被子,不安的往妈妈怀里靠。


    等到人都出去以后,只留下一地带水的脚印。


    “老公,你快看看咱闺女,怎么后背都是汗?”妈妈惊慌的喊着爸爸。


    在确定没有人会咬我之后,我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脖子。


    还在......


    只是手掌一片湿润。


    我紧张的握住妈妈的手,害怕的语无伦次:“妈,刚才有人咬我的脚,就在那儿!他他他,他还趴在那个医生的肩膀上!我说的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地上还有水,是他留下来的。”


    爸爸扭头去看,“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