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人员越来越多，陆云舟被挤到外围。


    他没再上前。


    他帮不上忙，也实在不忍心看了。


    陆云舟无声无息的，走出了抢救室，瘫倒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


    秦慕川和严双双急着跑过来，围着他问。


    “听说你今晚都动枪了？你没事吧？”


    “你没事，那就是江知颜？她在抢救？怎么样了？多久了？”


    “陈井那小子呢？你就这么算了？喂！”


    陆云舟垂着头，将脸深深埋在手心，一言不发，只是肩膀微微耸动。


    “云舟…”


    严双双拽住秦慕川的衣摆，皱着眉摇头。


    他叹了口气，不再问，只坐在对面，跟着他一起等。


    一个小时后，急救室的大门开了。


    秦慕川的反应比陆云舟还要快，“她怎么样了？”


    “已经查过了，她没内伤，应该是她气血攻心，吐了血。”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这些日子怕是都没吃什么东西，几乎到了营养不良的程度。”


    “喉咙受损，胃部也有损伤，我怀疑是她自己催吐所致。被陈井关起来的这段日子，她大概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


    “之后得好生养养，一定要把身体恢复好。还有，我觉得最好找心理医生给她看看，被人囚禁、折磨，多半会留下心里阴影的。”


    “知颜这些年受了很多苦，本就脆弱，再这么激她，我怕…”乔景臣没再往下说。


    他怕再说下去，陆云舟的心理防线会先崩塌。


    现在的他，就好像随时要倒下。


    “她还没醒，一会儿我会献给她推到楼上的单人病房。云舟啊，你这一宿也折腾得够呛，先去歇歇吧。人醒了之后，我会叫你的。”


    “不。”陆云舟声音低压，“我要一直陪着她。”


    “我希望，她醒来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


    深夜，月光朦胧，照亮了昏暗的病房，江知颜紧紧闭着双眼，眉间的褶皱诉说着她梦中的汹涌。


    陆云舟握着她的手，心疼的揉搓。


    他疲惫不堪，困顿难忍，可一想到江知颜睁开双眼，看到陌生的地方会害怕，他就再没了睡意。


    他没能保护好她。


    都怪他。


    那天的酒店，他不应该走，不应该留她一个人。


    是他，害她遭遇了这些。


    他紧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又吻，虔诚着祈求原谅。


    黑夜漫长萧瑟，陆云舟却生生守了她一夜，直到天空的远处泛了白，他终于挺不住了。


    身子摇晃。


    许是这小小的动作惊动了躺在床上的人，江知颜猛得睁开了眼睛，本能的双手握拳。


    陆云舟见她醒了，大喜，马上探头去看。


    “知颜，你终于…”


    “啊！啊！！”


    好无语找啊的，江知颜惊恐的瞪着眼睛狂叫起来。


    她的拳头胡乱砸着，双腿乱蹬，挣开了手背的针头，整个人向后倾斜，张牙舞爪，像是被逼入绝境而受惊的小兽。


    “知颜！是我！是我！”


    陆云舟叫喊。


    他想抓住她的手，让她看个仔细，但无奈江知颜的动作幅度实在太大，拼了命似的，他愣是半天没能止住。


    反而，他的行为让她的抵抗更加强烈。


    床被晃得吱吱响，吊瓶摔在地上，床头柜上的餐盒、水杯无一幸免。


    没一会儿，声音引来了护士。


    三个人合力，终于让江知颜制服。


    她还在尖叫，声嘶力竭。


    她瞪着的眼好像什么也看不清，耳朵也听不见，只一味的想要逃脱。


    “知颜！”陆云舟用力捧着她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看清楚了，是我，陆云舟！”


    “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冷静点！”


    江知颜失神的眼，慢慢聚焦，最终汇集在陆云舟急迫的眼眸。


    接着，是震人心魄的嚎哭。


    那哭声宛如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得陆云舟的心脏遍体鳞伤，伤得他痛彻心扉。


    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心疼得快要死掉了。


    怀里的人不住发颤，耳边哭声不绝，眼角泪水不断。


    衣领早就被滚烫的泪水浸湿，连同衣服都越发狼狈。


    陆云舟任她哭，任她闹，拍着她的肩膀，一遍一遍的说着抱歉。


    此时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


    不知过了多久，江知颜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窝在陆云舟的颈窝一动不动的大口呼吸。


    之后，呼吸便得平稳、绵长，身体亦无力的靠在他身上。


    她睡着了。


    泪痕未干，她看起来没有一丝防备。


    好好睡一觉吧…


    这些日子，她太累了。


    陆云舟将她轻轻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疲惫毫无预备的涌上来，他无处遁形，跌跌撞撞的走到沙发边倒下，也睡着了。


    秦慕川和乔景臣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诡异的现场。


    东西撒了一地，破碎不堪，处处狼藉，两个人一个在病床，一个在沙发，却睡得深沉。


    “唉，我就知道…”乔景臣叹了口气。


    秦慕川拿过一旁的毛毯，盖在陆云舟身上，问，“她没事吧？”


    “身体没有大碍，心理就说不好了。”


    “这段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两个人都是。”


    这时，陆云舟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骤然响起。


    秦慕川立刻拿出，见上面显示着金秘书的名字，接通。


    “陆董，公司这边…”


    “公司那边的事你看着处理吧，你们陆董暂时管不了了。”


    “秦先生？”


    “嗯，他现在在医院睡觉呢，要是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暂时别打电话了。”


    “好，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秦慕川直接关机。


    就让他们睡吧，什么也没有身体重要。


    陆云舟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他猛地起身，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愣了下，再看病床，更是精神百倍。


    江知颜呢？


    他的心瞬间收紧，跌跌撞撞的出去找人，逮到个人就问。


    “江小姐去做检查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在哪儿？”


    “十五层，您放心吧，是我们院长亲自带她去的。”


    陆云舟这才放下心，回到病房等。


    可他怎么做的住，他好像得了分离焦虑一般，江知颜稍微走出他的视野，他就觉得浑身不适，根本无法尽心。


    三分钟后，他决定下楼去找，直奔院长办公室。


    却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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