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之下，陆云舟脸上的掌印清晰可见。


    江知颜的力道确实不算小。


    她僵在原地，有一种要杀要剐随意的大义凛然之气。


    可，陆云舟似乎根本没有动怒。


    他悠悠的转过脸，看她的视线忧郁而温柔。


    “解气了吗？”他问。


    “什么？”


    “我早就说过，我做了错事，理应该罚，打我骂我，我都认。如果没解气的话，你大可以继续打。”


    说着，他又凑过来，吓得江知颜直往后退。


    退到椅背，再无路可逃。


    “打吧，你打够了，我也会心安些。”


    “那我要是打不够呢？”


    “那就一直一直打。”陆云舟越发凑近，“我有的事时间陪你。”


    “如果，打你一万次、十万次，我也没解气呢？”


    “那就打一百万次，一千万次。知颜，我没跟你开玩笑，只要你能原谅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真的。”


    陆云舟的视线扫过眸子下，近在咫尺的红润的唇。


    他脑中回想着从前那份柔软和温柔，心跳加速，喉咙干涸。


    他就像一个疯了似的想要喝水的人，不由自主的做着吞咽动作。


    气氛变得暧昧起来，江知颜的双颊发红，撇过头，不去看她的眼。


    陆云舟也不打算强迫她，起身，放开了她。


    他拿过酒杯，倒满，然后整杯吞下，以毒攻毒般，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的炙热浇灭。


    滚烫的灼烧感划过喉咙，他长叹一口气。


    这时，江知颜的手机响了。


    她浑身一惊，瞬间想到了陈井。


    陆云舟皱眉，抢过手机。


    “你干嘛！还给我！”


    他瞄了眼屏幕。


    “你怕他吗？”


    “什么？”


    “为什么每次他给你打电话，你都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你到底在怕什么？”


    “谁怕了！”


    “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前任，最了解你谈恋爱的状态。你自己不觉得吗，你们现在的关系不正常。”


    电话铃声还在响。


    江知颜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赶快接通这个电话。


    她心里着急，不管不顾的直接扑在陆云舟身上，伸手抢。


    谁知，她扑了个偏，直接从另一侧栽下去，还好陆云舟眼疾手快搂住了她的腰。


    电话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钟后，又猝然想起。


    江知颜挣脱他的手，直接跪在地上，膝盖发出咚的一声。


    “喂，你…”


    她趁机抢过手机。


    爬起来往远处跨了三步，接起电话。


    “喂！知颜？”


    陈井的语气已经不悦。


    “嗯。”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哦…我，我刚才没听到。”


    “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回去的路上。”


    “具体位置呢？我去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用了！”江知颜赶紧拒绝，“我现在已经在公交车上了，再有三、四十分钟，就到家了。”


    “那好吧，我在家等你。”


    “好。”


    电话终于挂断，江知颜悄悄松了口气。


    “你就是怕他。”陆云舟说。


    他深深锁着眉，幽深而认真的盯着她看，问，“你实话跟我说，他到底怎么对你了？能让你怕成这样？”


    “说了不是。”江知颜暗自咬唇，“我没时间跟你闲扯，我要走了。”


    “我送你。”


    “不用！”


    “你在电话里不是说三、四十分钟就到家吗？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是哪儿？”


    “是三、四十分钟绝对回不了家的地方。”陆云舟面带笑意。


    “你！”


    “这里没有公交车，也不好打车，还是我送你吧，省得你的谎言被揭穿。”


    权衡之后，江知颜妥协了。


    她不想跟陈井吵架，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车上，两人一路无话，只有音乐在密闭的车厢内流淌。


    一连好几首，都是江知颜喜欢的歌。


    她瞟了眼目录，才发现这些歌就是她亲自拷进去的。


    那时陆云舟还抱怨，说凭什么自己的车，要放她的歌单。她叉着小腰态度强硬，说这就跟在男朋友胳膊上缠小头绳一样，证明这个男人有主儿了。


    “换了吧。”她看着窗外说。


    没有主语，但两人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我不想换。”


    “每次我一个人开车的时候，听到这些歌，就好像回到了过去似的，好像我们还在一起。”


    “人的喜好是会变的。这些歌，我早就不喜欢了。”


    “我已经喜欢了。”他说，“你走的那些年，我不停的听你喜欢的歌，反复去你走过的地方，吃你喜欢的餐厅…所以说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事吧…”


    “知颜，那些年你很苦，但真的，我也没有好过。”


    “那是你自找的。”


    “是，是我自找的。因为，我爱你。”


    心脏徒然抖了下，漏了拍似的。


    接着，多年的心酸涌上心间。


    如此甜蜜的话，能将她的心填得满满的话，她从前疯了似的想听的话，现在他终于不吝啬说了。


    可惜，太晚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江知颜长叹出一口气，再不言语，陆云舟也没再说什么。


    直到临近小区，她又开口。


    “就在这里停吧。”


    “这？你的小区不是还得再往前吗？”


    “你的车太显眼，我不想让别人看到，停车吧。”


    “是不想让陈井看到吧？”陆云舟皱眉，“你这么做不显得你心虚吗？我们之间明明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想无事生非。停车，别往前走了。”


    “你就是害怕。”


    “你快停车！你…”


    一个急刹车，江知颜猛的向前，又磕到椅背。


    “你干什么！”


    “偷情。”


    “哈？”


    陆云舟看着她，眼里多了丝让人看不懂的笑意。


    “你不觉得我们这么偷偷摸摸的，像偷情吗？你想不想更刺激一点？”


    看着他越发野性的眼和微红的嘴唇，江知颜心里警笛大作，落下一句“神经病”，赶紧下了车。


    陆云舟在车里偷笑。


    而此时的陈井，面色难看的吓人。


    他低头盯着屏幕上的小红点，路线清晰，酒吧两个字早已刺痛他的眼。


    十分钟后，江知颜回来了，看到陈井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


    “回来了？”他没抬头。


    “嗯。”江知颜本能觉得不对劲，心里打鼓。


    没想到，陈井什么都没说，只起身，说了句，“我预定好了餐厅，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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