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突然下跪，孙武东一时愣住。


    此时孙红玲不断磕头，带着哭腔不断嘟囔：“爹我错了！”


    “您别打我了，玲儿疼……下次我再也不敢给家里惹麻烦了！”


    明明是天真可爱的年纪，孙红玲却表现出远超其他孩子的成熟。


    话说到这孙武东也终于明白。


    女儿突然下跪认错，是觉得因为自己给家里惹了事。


    “玲儿！”


    孙武东心如刀割，忍不住地抽动。


    一把捏住女儿纤细的小臂，缓缓扶起。


    “是爹不对，你没有错！”


    “玲儿，是爹之前一直苦了你，把你送去王家做长工不说，有时候还会打你！”


    红着眼眶，孙武东强忍泪水。


    “爹错了！从今以后，爹一定会尽全力好好弥补你！”


    “乖女儿，你就给爹一次机会，让爹对你好，行不行？”


    半晌无话。


    炕前，女儿孙红玲捂住小嘴，一时不敢相信。


    看着父亲低头认错的态度，和眼底滚落的泪珠，只觉得是在做梦。


    以往，父亲什么时候给过自己好脸色？


    可今天呢？


    不但帮她出头，甚至还说出了这些话……


    可还不等孙红玲细想，下一秒，孙武东便又问出了一个让他呼吸停滞的问题。


    “玲儿，你想不想继续去上学？”


    “只要你想，爹无论如何也要送你去！”


    孙武东语气坚定，心里早已打定主意。


    之前，是他强迫女儿退学。


    既然有了重头再来的机会，孙武东一定要让女儿重回校园，过上同龄孩子一样的生活！


    孙红玲呆呆怔住。


    爹这是在，问她？


    送自己上学？这怎么可能！


    以往，家里不是只有三个哥哥才有资格上学，而她只配在家干活，将来随便找个人嫁了吗？


    校园，一直是孙红玲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以前在家里，看着大哥他们拿着书本嬉笑打闹，孙红玲更是羡慕得不行。


    在她看来，上学可是乡下为数不多，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只要勤奋学习，总能出人头地！


    “玲儿，你想上学吗？”


    见女儿半晌愣住，孙武东继续耐心询问。


    这一声问话，总算是让孙红玲回过神。


    胆怯地抬眼，看着父亲眼中的真诚，孙红玲紧咬朱唇，半晌重重点头。


    “爹……我想！”


    “我想去上学，想去改变命运！”


    “可是爹……我怕我学不好，我脑子很笨，万一没学出息怎么办？”


    孙红玲自小被打压，已经习惯了否定自己。


    这幅样子，更看得孙武东心疼。


    如果不是自己的纵容欺压，女儿怎么会性格自卑？


    握住女儿温软的小手，这样想着，孙武东一字一顿：“玲儿，爹相信你！”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勤奋刻苦，学习一定能有大出息！”


    上辈子，他累得几度吐血，只为了供三个儿子上学。


    可结果呢？


    大儿子辍学，二儿子在学校打架被开除，甚至三儿子也不学无术，初中毕了业就游手好闲。


    几年学费打了水漂，和丢河里没两样！


    这次，他要将十几年的偏心，全都纠正过来！


    家里最懂事的女儿，才配上学，才配有改变自己人生的资格！


    这般想着，孙武东郑重开口：


    “玲儿，爹送你上学不为别的！”


    “就是想让你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将来去大城市立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告诉爹，你想不想有这个机会？有没有没信心？”


    一句句话直戳心窝。


    孙红玲几度哽咽，怔怔看着那双与往日不同，只有关爱的眼睛。


    一时间，股股暖流涌现心底。


    强忍着泪珠，孙红玲清楚，爹这是为了她好！


    “爹，我要去上学！”


    “您放心，等我出人头地，以后出息了，肯定会来照顾您老！”


    “您的后半生，女儿会一直负责！”


    孙红玲含泪开口，这番话又何尝听得孙武东不为之动容。


    上辈子托付错了真心。


    这一世，他孙武东不会再错！


    重重点头，孙武东破涕为笑，摸了摸女儿的头：


    “好，你有这份心意，爹这辈子就满足了！”


    “等暑假过去开学前，爹就去镇上的中学，给你报名！”


    “好了，你今天也折腾得很累，在屋里好好休息吧。”


    许下承诺，孙武东起身离开，关上女儿的房门。


    直到房门彻底关紧，孙红玲仍阵阵恍惚，只觉得还在做梦……


    这一切，真的是现实吗？


    自己的爹爹，真要送自己上学，将这宝贵的机会送给她？


    孙红玲这边不可置信。


    而门外堂屋里，孙武东收拾好情绪。


    看着厨房里仅剩的半筐烂菜叶，和见底的米缸，不禁一阵摇头。


    家里条件本身凑合，但架不住三个儿子不学无术，愣是过得清苦！


    望着家里破败的土墙，和院里空了的鸡舍。


    孙武东清楚，会有这样的景象，完全是因为那几个儿子！


    成天只知道变着法骗他的钱，家里的东西是一点都不管！


    他平日还要做活，没工夫弄这些，以前只觉正常，现在一想，自己怕是被猪油蒙了眼！


    这样的日子，如果不再做出行动，早晚过不下去！


    回想起几个儿子吃得满面红光，而红玲那张营养不良，略带菜色的脸，孙武东不禁嘀咕：


    “红玲还在长身体，光吃这些烂菜叶怎么够？”


    抬头看天，见天色还不算晚，孙武东不打算就这么睡觉。


    虽然手头有刚得到的几百块意外之财，不过现在去镇上买东西，可能来不及了，孙武东考虑去整点野味，给红玲补补身子！


    直接走进院里的杂物房，四下翻找，终于摸出一张落灰的长弓！


    抖落灰尘耐心擦拭。


    半晌，一张木色长弓映入眼帘。


    试着拉了拉弓弦，还很有劲，估摸着也有几十斤力道。


    虽然差了点意思，但打些山鸡野兔足够！


    背好弓，孙武东摸黑出了院门，一路朝村口赶去。


    在这个年代，投机倒把可是犯法的！


    因而孙武东空有一身打猎的本事，却只敢偷偷摸摸，在山上弄点野味，好带回来给儿子补身体。


    那时的孙武东担惊受怕，每次都不敢多打。


    甚至为了掩人耳目，从来只敢隔三岔五，才带回来一两只野兔。


    但重生一世，孙武东却清楚！


    政策早已发生改变，马上就会取消一些针对投机倒把的政策。


    从此赶山打猎，将会不受管控！


    没了上辈子的胆小，孙武东看着村口不远处的大山微微皱眉：


    “这次，说什么也要干把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