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某直播基地。


    “死老头，居然想逃跑，你踏马找死啊！”


    “让你乖乖直播，你非要搞事情，别以为你是我爹就能毁我！”


    “要是坏了老子财路我弄死你！”


    四面透风的土房子里，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不要命地踹着躺在地上的瘦弱老人。


    下脚极其凶狠，专门往肚子上踩，哪怕对方惨叫连连也不停脚。


    “畜生！”


    “畜生啊！”


    “家门不幸，生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孙耀胜你不得好死！”


    孙武东被打得嘴里一阵阵冒血沫子，浑身撕心裂肺地疼，那条年轻时候因为替大儿子担罪被打瘸的腿，此刻更是好像又断了一样。


    可这些，都不及这半年多的遭遇来的痛心！


    他是被亲儿子给骗来的。


    半年前，他本来在家给二儿子带孩子，大儿子忽然打电话来说发了大财，让他跟着一起出国去享福。


    却不想，到了地方，迎接他的却是囚禁和痛打！


    这半年里，他住在三面透风的破土屋子里，吃的是脏水馊饭，每天必须在直播间里卖惨卖够十八个小时，骗那些有同情心的人打赏。


    稍有不小心，就是一顿痛打！


    日子好像是在地狱一样！


    血和眼泪混杂着从脸上滑落，滴落到泥地上，孙武东感觉自己心痛得心脏都开始抽抽了。


    搁在三十多年前，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亲儿子打。


    而原因，则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喝下那碗馊了的粥！


    “畜生，你这么对我，就不怕老二老三他们知道吗？”


    一口血沫子喷出，孙武东声嘶力竭地质问。


    老二老三是他的二儿子和三儿子。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小女儿，只不过前些年大吵了一架，再没有回来过。


    “要是让你弟弟们知道你干的事，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我？”


    孙武东的话音落下，孙耀胜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好笑地大笑了出来。


    “哈！”


    “老东西，我都忘了，你还不知道呢！”


    “知、知道什么？”孙武东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一边咳嗽一边哆哆嗦嗦地问。


    下一秒，孙耀胜的声音再次在他头顶上响起。


    “老东西，你简直蠢得没边了！你以为你那两个好儿子不知道你在这儿吗？”


    “呵呵！他们一开始就知道！”


    “我利用你直播挣的分成，他们两个只要在家坐着一个人就要分走三成，我累死累活才拿四成，这么好赚的钱谁不想赚！”


    “想让他们救你，别做梦了！”


    什……什么？


    一个人三成？


    所以，老二老三他们也在分钱？


    靠他被虐卖惨换钱，老二老三竟然也有份？


    本以为其他儿子不知道自己在受苦。


    骤然听到真相。


    孙武东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喉间泛起铁锈味，浑浊的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


    原来他们都知道，却任由自己被折磨，就为了钱？


    他、他们还是人吗！


    他孙武东一生勤恳，甚至断了一条腿也咬着牙赚钱养家，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三个孩子，到头来，竟然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还没等回过神，孙耀胜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遭雷击。


    “哦对了，老四倒是孝顺。”


    “你都把她赶出家门三年了，知道你在这儿，她前几天还来闹，说要卖房子借钱赎你。”


    “不过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能让人随随便便带走个人吗？”


    “什么？“


    孙武东的瞳孔瞬间收缩，浑身颤抖更加厉害。


    老四？


    那个三年前被他一顿臭骂，说她不孝顺、不懂事，然后赶出家门的小女儿红玲？


    她竟然还惦记自己这个不中用的爹，竟然还想着救自己？


    瞬间，孙武东胸腔里泛起一阵阵尖锐的钝痛，懊悔和痛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对不起小女儿！


    在他眼中，女孩就是赔钱货，一辈子没对小女儿好过。


    同样是上学的年纪，硬是不顾小女儿的苦苦哀求，让才上初中的她辍学回家干活。


    又为了彩礼，逼着她嫁给邻村的混子。


    明知道婚后那混子日日往死里打她，却因为不想被要回彩礼，从来没有出头过，看见了也冷眼旁观。


    后来更是在外孙女发高烧快死了，女儿跪在大雨里求自己借点医药费的时候，都没有给一分钱。


    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在雨里。


    万万想不到啊，自己那样对女儿，她竟然还把他当成父亲。


    不顾生命危险来救自己！


    “呵呵！”孙耀胜看着孙武东震惊懊悔的表情，笑得十分讽刺，“老不死的，是不是特感动？”


    “可惜了，一个赔钱货，能翻出什么浪？”


    “这地方，有命来没命走，这会儿她身上里里外外的零件，早就被拆得七七八八，装到买家身上了！”


    这、这畜生说什么？


    老四死了？！


    孙武东听到孙耀胜的话，本就抽痛的心脏瞬间攥紧，脑袋里也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那个被他从小骂到大，被他亲手推进火坑，连外孙女重病都没有给借钱的女儿，为了救他这个混账爹，死了？


    “哈哈哈！看你这德行！“


    孙耀胜踢了踢孙武东的脑袋，“一个赔钱货死了你心疼什么？”


    “当初不是你亲口说她就是个赔钱货，死在外面也无所谓吗？“


    “闭嘴！“


    孙武东忽然爆发了。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竟被烧得血红，死死锁住孙耀胜。


    “那可是你妹妹！”


    “畜生！我杀了你！“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冲上去就将孙耀胜扑倒按住。


    这一瞬间，血液冲上脑门，什么理智什么恐惧全都抛到九霄云外，那条瘸腿竟然也不觉得疼了。


    他双手死死掐住孙耀胜的脖子，眼中满是血丝。


    “我杀了你这个畜生！杀了你！“


    “草，老不死的你疯了！”


    孙耀胜措手不及，被按在地上掐住了脖子，一时间竟是反抗不得。


    可很快。


    外面的人就听见声音冲了进来。


    孙武东还想继续掐，却被旁边的人一脚踢翻，重重摔在地上。


    泥土的腥味混杂着血腥气涌入鼻腔，孙武东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意识也逐渐褪去。


    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念头。


    如果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