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那我们这次稳了！”


    李杰的话让郑阳平的嘴角扯出一丝绷带下的笑意，干瘪而狰狞。


    靠着狸花猫敏锐的嗅觉，他已经找遍了全校所有的幸存者。


    幸存者中异能者的比例大概是二十比一，这概率要比叶君团队的低上不少，但架不住全校幸存者的人数众多！


    两千多名师生的高中，除去叶君团队外还剩余两百多人幸存。


    当郑阳平提出那个近乎疯狂的提议时，回应他的是无数双在饥饿与绝望中灼烧的眼睛。


    此刻，这些眼睛正死死盯着他，蓄满了求生的力量。


    他们等待着，等待着一次掠夺，一次将高三营地所有的东西都抢到手。


    “木乃伊，人都齐了？”一个手臂异化为螳螂刀状的男人不耐烦地用刀锋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什么时候去端了那高三营地？”


    “现在就去。”郑阳平声音沙哑，抬脚不轻不重地踹在身旁狸花猫的头颅上，“走，畜生。”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险些成为这畜生腹中餐的时刻，也正是那份濒死的恐惧，催生了他如今的力量。


    “喵——”狸花猫发出一声低吼，却顺从地伏低身体。


    “但我们先埋伏在外，不主动进攻。”郑阳平补充道，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


    “为什么？”螳螂刀男猛地停下摩擦的动作，饥饿让他情绪暴躁，“你在耍我们？老子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人群一阵骚动，怀疑和不满的目光几乎要将郑阳平穿透。


    “心急，只会让你变成死牛。”郑阳平慢条斯理地回应，绷带缝隙中的目光扫过众人，“他们肯定在改装车辆，想逃。我们等，等他们把一切准备好，把物资搜集齐全，把车辆改装完毕……等到他们以为生机就在眼前，最松懈的那一刻。”


    他顿了顿，享受着众人逐渐变得恍然和贪婪的眼神。


    “那时，他们为逃生准备的一切，都会成为我们的战利品。更何况，他们的营地必有防御，强攻只会让我们这些‘宝贵的兵力’白白损失。以有心算无心，优势在我。”


    螳螂刀男脸上的不耐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残忍的认同：“……有道理。我没意见。”


    “我也同意。”


    “就这么干！”


    “我没意见……可是，我快饿死了，有吃的吗？”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瞬间引起了无数肚子的共鸣。


    饥饿，是比任何敌人都更直接的威胁。


    它不断消磨着意志，也点燃起最原始的兽性。


    郑阳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说得对，吃饱了才有力气抢吃的。很快，就有肉给你们。”


    “真的？不是那些恶心的虫子肉？”


    “是新鲜的动物肉。”郑阳平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古怪。


    “动物肉？！太好了！”


    “我能吃下一整头！”


    说着说着，狸花猫动了。


    它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巨大的身躯驮着渺小的人群，如一道灰色闪电掠过残破的校园。


    几乎在呼吸之间，高三教学楼那熟悉的轮廓便出现在眼前。


    众人踉跄着从猫背上爬下，惊魂未定，却见那狸花猫转身再次窜入旁侧的荒草丛中，身影一闪而逝。


    “它去哪了？”有人惴惴不安地问。


    “找肉去了。”郑阳平的回答平淡无波。


    “找……找肉？猫去找肉？”


    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想象中的肉，绝非此刻脑海中闪过的那个可怕念头。


    预感的印证来得极快。


    狸花猫去而复返，矫健的身影跃出草丛，口中叼着一只硕大无比的灰毛老鼠。


    那老鼠体型骇人，犹如一头小型的怪兽，脖颈处被利齿洞穿，鲜血仍在汩汩外冒。


    “咚！”


    沉重的鼠尸被扔在众人面前，溅起些许尘埃。


    狸花猫随即上前，用利爪和尖牙熟练地撕开鼠皮，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


    做完这一切，它退到一旁，慵懒地舔着爪子，碧绿的猫眼里闪烁着近乎嘲弄的光芒，仿佛在鄙视这群离了它就无法生存的渺小生物。


    “老……老鼠！”


    “我的天！这东西怎么能吃！”


    “它死了……已经死了……”


    恐惧和恶心在人群中蔓延。


    一个女生脸色惨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声音发颤地问着郑阳平：“你说的肉……就是这个？”


    “不然呢？”郑阳平反问一句，走上前。


    他先是伸手在老鼠破碎的头颅里摸索了一番，似乎寻找着什么，片刻后一无所获地抽出手，指尖沾满红白粘液。


    他毫不在意，径直撕下一条血淋淋的肉丝，当着所有人的面，塞进绷带下的嘴里，咀嚼起来。


    ……那画面原始而骇人。


    为什么……为什么叶君那家伙就能轻易得到进化宝石？甚至拥有那般强大的巨人化异能？


    强烈的嫉恨在郑阳平心中灼烧，嘴里的血腥味反而成了滋养这份恨意的养料。


    若是那力量属于自己……


    “咕咚。”人群中，名叫郭亮的男生死死盯着鼠尸，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极度的饥饿最终压倒了理智和文明社会残留的禁忌。


    “不就是生老鼠肉吗！”他像是给自己打气般低吼一声，猛地扑上去，也从鼠尸上扯下一条肉丝，“日本人吃生鱼片！德国人吃生猪肉！这有什么大不了！干了！”


    他双眼一闭，将那块滴着血的生肉塞进口中，胡乱咀嚼几下，便梗着脖子强行吞咽下去。


    胃部一阵翻江倒海，他弯下腰干呕了几声，却死死捂着嘴，硬生生将反涌上来的东西又压了回去。


    “爽！好吃！”他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脸上却是一种病态的亢奋。


    这道防线一旦崩溃，堤坝便彻底坍塌。


    “吃了它！”


    “饿死也是死！”


    “给我让开！那块是我的！”


    “滚开！别抢！”


    人群瞬间疯狂了。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他们一个个都像是电影里的丧尸一般，前赴后继的扑向老鼠尸体。


    一开始还有人艰难的撕扯着老鼠身上的肉，但演变到后来或许是发现这样撕扯的效率太慢了，干脆就趴在老鼠身上啃食着。


    你叠着我，我叠着你，攀爬咀嚼着。


    看着茹毛饮血的幸存者们，郑阳平的脸上咧开了笑容。


    “哈哈哈……”


    他的笑声癫狂而刺耳，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荒谬也最有趣的景象。


    在这崩坏的世界里，他一度以为自己被腐蚀的身体和扭曲的内心已近乎疯狂。


    但现在看来，疯狂的或许并非他一人。


    或者说，唯有疯狂，才能在这地狱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