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川上音叶后知后觉地看向星野景，发现他一下子脚步放慢，表情有些呆，眸光停滞。


    好像被她这话吓到了。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形容——


    随后忍不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几百个确实有点夸张，但意思表达出来就行了嘛。


    有的眼睛像，有的性格类似，有的行事风格像，总之，各有各的相像点，却没有哪个能跟苏格兰一样的。


    这么说来，今天遇到的诸伏高明警官，反倒是最相近的一个。


    川上音叶想着更乐了，“不过这也是好事吧，都像不就是都不像吗？要是再让我遇到个像前男友那样子的人……”


    她设想一番，连忙摇头：“还是算了。”


    “……”


    她没有等来星野景的回答，反倒有点意料之中，撇撇嘴索性抛下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要说苏格兰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的话——


    川上音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想再去回忆过往，对苏格兰这个人也只是偶尔开玩笑般地提到。


    偏偏对方给她留下的印记过于深刻，轻易抹除不了。


    川上音叶19岁进入组织，24岁离开，仅仅五年苏格兰却占据了大幅篇章。如果说她对组织是痛恨，对琴酒是厌恶，那么对苏格兰就是更加复杂的情感。


    这种情感从得知他入狱后戛然而止，却又在逃避追杀的那一年中得到滋养，在她意识到时，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庇佑着她，却也禁锢着她，让她拔除不得，却也抗拒不了。


    于是她干脆回避。


    地下车库的光线稀缺，声响回荡交杂，映着川上音叶的面容更加冷淡。


    她想，好在那个苏格兰现在离她远远的，组织也从她的生活中退出，大树不会继续长高，就算遇到和苏格兰再像的，又能怎样。


    等到哪天她在外人面前，可以完全心神不动摇地提起苏格兰，就说明——


    她已经从名叫“苏格兰”的大网中彻底逃开了。


    这么想着，川上音叶眼底终于泛起愉悦。


    她回头看向星野景，说出一串地址。


    “这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星野景搜索一番，发现那是附近有名的别墅区，“我们现在过去可能会有点堵车，川上小姐……”


    “没关系。”川上音叶的心情极佳，“反正白石先生也等得起，慢慢来就行。”


    话音刚落，她感觉旁边汽车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一个身着精致的女人从侧面冲出来，怒容满面，看着川上音叶就要挥手过来。


    “你就是川上音叶是吧！”


    川上音叶一愣，脑海里瞬间闪过她的身份。


    铃木小姐怎么来这了？


    案件这么快就搞定了？还是说她没嫌疑提前离开了？


    不管是哪一种，看铃木小姐现在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想也知道她来的目的。


    川上音叶眼底映着冲上她面颊的一记耳光，反倒脚步一顿，停下来，不躲不避。


    只希望这位铃木小姐不要打得太狠，能用遮瑕产品盖住。


    她才不想戴着口罩出门。


    川上音叶等着巴掌落下来。


    但就在掌风扫过脸颊的前一瞬，她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把拉到身后。


    “啪——”


    那记耳光最后落在了星野景的胳膊上。


    川上音叶一个趔趄，撞到了星野景宽阔的后背。


    好不容易站稳，她摸着被撞得有些发痛的鼻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星野景紧拧着眉头，将川上音叶护在身后，平缓的语气中带了些严肃，“这位小姐，你上来就要动手，该给一个交代吧。”


    女人显然也被惊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又下意识看看星野景被打中的胳膊，“我……”


    川上音叶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星野景，“你在干嘛？”


    星野景诧异地望向她。


    川上音叶深吸一口气，把他推开，“这是我的事，你先回避一下。”


    星野景沉默以对。


    川上音叶坚持，“你先去车上等我。”


    星野景垂眸，眼底压抑着什么，同样很坚持地回看过去。


    两人无声对峙了几秒，最后星野景松口，又看了眼铃木小姐，往稍远的地方走去。


    川上音叶目光跟随着他远去，见他没有先去开车，反而站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后仍密切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


    她闭了闭眼。


    川上音叶调整好心情，带着笑走到铃木小姐面前，伸出手主动交好，“铃木小姐？”


    “你有病吧！”铃木小姐把她的手扇开，无语道。


    川上音叶也不恼，“铃木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铃木小姐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你问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跟白石翔生早就交往了对吧。”


    果然是知道了这件事，是来质问她的。


    川上音叶大方承认，“对。”


    铃木小姐憋着气：“你们昨晚还见面了，你知道他要跟我订婚，对吧？”


    川上音叶还是点头。


    铃木小姐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听说你今天还准备来参加订婚宴？”


    川上音叶歪头，“如果不介意，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的邀请函？”


    铃木小姐翻了个白眼，“谁要看！你神经病啊！要不是因为白石翔生的包，我还不知道白石翔生竟然有女朋友，你到底怎么想的！”


    啊，她到底怎么想的？


    当然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跟白石翔生闹翻啊，只能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


    至于铃木小姐这边，她早就想好了对方在知道一切后会不乐意，甚至会情绪激动下对她又打又骂。


    没关系，川上音叶可以让她出气。反正事后再找白石翔生，用另一种方式拿点补偿就行。


    川上音叶眨眨眼，“我实在太爱翔生了，我……”


    “你傻子啊！他哪点值得了？”铃木小姐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他是长得太帅？还是家里有钱有矿？至于你这么巴巴地往上赶吗？”


    诶？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川上音叶目光沉下，看着铃木小姐气得脸色涨红，搞不明白是哪里出错了。


    保险起见，她又问：“铃木小姐这次来，是来警告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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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木小姐彻底没招，她双手压在川上音叶肩上，边摇晃边吐槽，“你真的有病啊，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心理医生，你给我去治治吧！你昨晚为什么没有找杯水泼到白石翔生脸上！你的手就这么金贵吗！”


    远处的星野景见状，刚抬出的脚步又被收回。


    而川上音叶被她摇得头晕，思绪更乱，她连忙抬手，“我……我好晕，等一下！”


    铃木小姐松开她，冷眼看着，发出慰问，“所以，你需要医生的联系方式吗？”


    川上音叶扶着脑袋，找回自己的声音，震惊道：“你不是来打我的？”


    “我是来打你的啊！我是来打醒你的！”


    “……”


    “真的有病啊你！”


    铃木小姐走时，高跟鞋踩得哒哒直响，整个停车场都能听到这声音的回旋。


    而川上音叶抓着手里被塞的几张心理医生名片，脑袋懵懵的。


    但大致的来龙去脉，她搞清楚了。


    他们走后，白石家大公子白石贤生就来了，和警方聊天时提到了川上音叶，还顺带提到她和白石翔生的男女朋友关系。


    这一切正好被经过的铃木小姐听到。


    自然而然的，之后的事她都知道了，就追来了这里。


    川上音叶揉了揉还有些晕的太阳穴。她昨晚听白石翔生说完那些恶心的话后，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一场景了。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铃木小姐不是来质问她的，而是来关怀她的脑子和精神状态的。


    看铃木小姐的态度，两家的联姻，应该也会不了了之。


    几张名片叠着还挺厚，四角抵在手心里，触感鲜明，川上音叶心情复杂。


    铃木小姐的身影消失在停车场尽头，诸伏景光才走过来。


    他眼神凝重地看着川上音叶原地怔愣的身影，正上方的灯光一明一暗，尽数倾洒在她身上，露出的些微神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诸伏景光一步步走过去。


    还有几步的距离，他听到川上音叶飘出的声音——


    “我好像真的被当成傻子了……”


    诸伏景光闭上眼。


    果然，听到她这番话，他就知道了，从昨晚接受白石翔生的要求起，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她知道不应该接受，她也受不了男友的背叛，更想到了被人得知的后果。


    但她还是做了，甚至十分乐意地顺着白石翔生，句句回应，都是白石翔生欣然看到的一切。


    她也准备好了被铃木小姐打骂，甚至躲都不躲，如果不是他及时拉开她，她就任凭自己被伤害吗？


    察觉到他的接近，川上音叶也没有扭头，依旧保持着揉太阳穴的动作，一下一缓，甚至有些机械。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声音艰涩：“为什么不躲？”


    川上音叶这才疑惑地给了他一个眼神，“你不是拉开我了吗？


    诸伏景光重复：“我是在问，你明明可以躲过去的，为什么只是站在那里？”


    “那你呢，之前问你会不会帮我，不是拒绝了嘛，刚才怎么那么着急。”她的笑意不达眼底，对上诸伏景光做过遮掩的黑色瞳孔，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