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情绪越来越低落的时候，宋毅然的声音忽然间响了起来。


    “大家安静一下。”


    他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实验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我下意识的回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扭头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宋毅然就站在门口，脸色严肃。


    “霍湘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从今天起，我希望这个名字不要再出现在实验室里。比起讨论八卦，我更希望你们把精力都放在实验上。临床一期的准备工作，我不希望有任何问题出现，听懂了吗。”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大家的议论热情。


    同事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工位，实验室里重新响起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只是气氛依旧有些压抑。


    宋毅然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别在意他们说的那些话。霍湘的事错不在你，是她自己没能守住底线。”


    我接过咖啡，温热的触感透过纸杯传到掌心，让我心里暖了几分。


    “我知道，”我低声说着，“我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你不用管我，我只是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等下就好了。”


    他理解地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处理其他事务了。


    一整天的时间，我都有些心神不宁。


    实验室里那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和偶尔飘来的异样目光，就像无形的蛛网缠绕着我。


    十二点整，报时铃声响起时，我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那里。


    我知道自己状态不好，留在实验室对于现阶段的工作没有任何帮助，于是便直接向宋毅然请了假，想要回家休息一下，调整自己的状态。


    回到公寓，推开门的瞬间，带着饭菜的香气的扑面而来，将我包裹其中。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面前有道黑影闪过，随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住了我的大腿。


    “妈妈，你下班啦！”


    念安的手臂上面还打着石膏，抬眼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满是细碎的星光。


    我看着念安亮闪闪的眼睛，只觉得心头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不少。


    我抬手，手落在念安的头顶，不轻不重的揉弄了下。


    念安顺势蹭了蹭我的手心，小脸上满是雀跃。


    “妈妈，你今天回来得好早呀！还好爸爸和我今天也早早出门买了菜，特意做了糖醋排骨等你回来呢！”


    沈妄？他下厨了？


    我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闻到的那股饭菜香源自于谁的手笔。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厨房，正好看到沈妄正系着那条熟悉的碎花围裙，背对着我们忙碌着。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手中还拿着锅铲。


    “回来了？快去洗手，马上就开饭了。”


    他语气平平，没什么起伏，可是配上那副贤妻良夫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搞笑。


    我定定的看着沈妄，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是改行当家庭煮夫了？”


    我调侃的话语落在沈妄的耳朵里，也只是让他挑了下眉。


    沈妄在我的注视之下，缓缓挥动了一下锅铲。


    “专业不对口，暂时还没这个打算。”他语气淡淡，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不过，看你最近太累，临时顶替一下也不是不行。”


    他转身关火，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道菜装盘。


    “洗手，吃饭。”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三菜一汤，糖醋排骨色泽诱人，散发着酸甜的香气。


    念安自己爬上椅子，坐得端端正正，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排骨。


    “爸爸说妈妈辛苦了，要补一补。”


    他拿起小勺子，迫不及待地宣布。


    “开饭！”


    我看着这一幕，心头那点沉重和滞涩，仿佛被这温暖的烟火气一点点熨帖、驱散。


    我坐下，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念安碗里，又给沈妄夹了一块。


    “谢谢。”我轻声说。


    沈妄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把排骨吃了。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但气氛并不尴尬。


    念安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的趣事，我和沈妄偶尔附和几句。大部分时间，我只是听着，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平静。


    吃完饭，我主动起身收拾碗筷，沈妄却按住了我的手。


    “我来。”


    “你做饭了，碗我来洗。”


    “你去陪念安。”他语气不容置疑，接过我手里的碗，转身走向厨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


    凭心而论，这段时间沈妄做的真的很好。


    我说我可以和他在念安身体康复的这段时间里和平共处，他就真的没有再做出什么越线的举动。


    和之前强势的样子截然不同，变得格外尊重我。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


    我站在原地，有些出神。


    沈妄真的不一样了。


    念安扯了扯我的衣角，仰着小脸叫了我声“妈妈”。


    我低头看他，孩子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纯真的疑惑和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我心中一软，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脸颊。


    “怎么了宝贝？”


    念安眨了眨眼睛，随后踮着脚尖靠近我。


    “妈妈，你是不是也觉得最近爸爸很好？”


    我心念一动，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捏住念安的鼻子，轻轻晃了晃。


    “又问这些小孩子不该问的问题？”


    念安皱着小鼻子躲开，却不依不饶地抱住我的脖子，小声在我耳边说着，


    “妈妈，明天我就可以拆石膏啦！爸爸答应我，拆完石膏就带我去游乐园！到时候你也一起去，好不好？”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畔，带着奶声奶气的恳求，让人无法拒绝。


    我怔了怔，抬眼看向厨房方向。


    和沈妄一起，陪着念安去游乐园吗？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经历，我一时间有些犹豫。


    可看着念安期待的眼神，还是心头一软，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好，妈妈陪你去。”


    念安欢呼一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又蹦蹦跳跳地跑去厨房门口，扒着门框对沈妄喊道。


    “爸爸！妈妈答应明天和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啦！”


    沈妄洗碗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对念安说：“知道了，快回去坐着，别在门口捣乱。”


    或许是因为格外期待明天的游乐场之行，念安今天晚上睡的格外的早。


    我看着他恬静的睡颜，伸手在他的脸加上轻轻抚摸了下，随后起身、关灯，离开了念安的房间。


    客厅里，沈妄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在等我。


    我想了想明天的日程安排，催他回家的话语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出口时，变了个意思。


    “明天拆石膏的时间约在上午九点，我们八点半就要出发，你现在回家的话，明天再赶过来有些太着急了，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我走到沙发旁坐下，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


    “客房我刚刚已经收拾过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就在洗手间，睡衣就放在床上，你可以看看，还有什么是你需要的，但是我还没准备的。”


    沈妄抬眸看我，眸色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他沉默了几秒，缓缓点了下头。


    “好。”


    没有多余的客套，却让空气里那点微妙的尴尬淡了几分。


    他起身收拾桌上的水杯，动作从容，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我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的纹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客房就在主卧隔壁，距离不远。


    想到今晚我和沈妄之间只有一墙之隔，我的心跳不知不觉间快了几分。


    我留下他，是个正确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