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的指尖微微收紧，目光沉沉地锁住我，语气却异常平静。


    “我就是为了念安，才要和你谈谈。”


    “谈？”我嗤笑一声，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谈你怎么瞒着我和念安相认，谈你怎么故意在我面前演戏，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我心狠的？沈妄，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浓浓的讥讽。


    沈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握着我手腕的力道松了松，却依旧没有放开。


    “我没有演戏。那天在病房里说的话，是我憋了很久的心里话。”


    “心里话？”我挑眉，眼底满是冷意。


    “沈妄，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早就知道念安是你儿子，却还故意装作刚刚知晓的样子，对我兴师问罪，不就是想让我愧疚，让我以后无法拒绝你接近念安吗？”


    我一字一句，戳破他的心思。


    沈妄的脸色终于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无波，而是染上了一层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苦涩，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委屈。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


    “我承认，念安找我的那天，我确实很震惊，也很开心。但我没有立刻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我有芥蒂，我怕你知道后，会更加抗拒我，甚至不让我再见念安。”


    “所以你就选择用这种方来骗我？”我挣脱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用指责我、让我愧疚的方式，来达到你的目的？沈妄，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自私？”沈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苏梨，在这件事上，我们谁也别说谁自私。你隐瞒念安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他，也是为了保护你自己。我隐瞒知晓真相的事实，是为了能多靠近点，也是为了能多靠近你一点罢了。”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心湖，泛起圈圈涟漪。


    我别开脸，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会被他的眼神打动，会动摇。


    “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我硬着心肠，不去看沈妄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阻断自己所有的感情。


    “现在念安已经知道了一切，也认了你这个爸爸，我不会再阻止你们见面。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更不代表我们之间可以回到过去。”


    事已至此，再阻隔念安和沈妄见面已经没有了意义，再加上念安现在刚刚动过手术，正是依赖父母的时候，


    我实在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让他失望。


    只是我和沈妄之间横亘的鸿沟，绝非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填平的。


    “我知道。”沈妄的声音柔和了几分，目光落在我紧绷的侧脸上，带着迁就的纵容。


    “我没奢望我们能立刻回到过去，我只希望，我们能为了念安，暂时放下隔阂，好好相处。”


    他顿了顿，补充道。


    “至于当年的事，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现在最重要的是念安的身体。”


    我沉默着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他的提议。


    毕竟眼下确实不是纠结过往恩怨的时候，念安的康复才是重中之重。


    和沈妄达成共识之后，我和他之间的氛围也轻松了许多。


    我睨了他一眼，随后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念安正靠在床头，没有打上石膏的那只手拿着一本绘本，正翻得津津有味。


    看到我们进来，他立刻眼睛一亮，立刻放下绘本朝着我们挥手。


    “妈妈，爸爸，你们回来啦！”


    沈妄快步走到床边，自然地坐在床沿，伸手探了探念安的额头。


    “体温还正常，念安，感觉怎么样？”


    “很好呀！”念安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然后看向我。


    “妈妈，医生叔叔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呀？我想回家玩积木了。”


    “医生说还要再观察几天，等伤口愈合得好一些了才能出院。”


    我走过去，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拿起一旁的水杯，递到他的唇边，声音轻柔。


    “来，先喝口水。”


    念安乖乖地接过水杯，喝了几口，然后突然看向沈妄，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像是撒娇。


    “爸爸，你今晚能不能在这里陪我呀？我怕半夜醒来看不到人，我会害怕的。”


    沈妄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看向念安的眼神里满是宠溺。


    “好，爸爸今晚在这里陪你。”


    念安开心的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晃动了下，随后又转头看向我。


    “那妈妈也在这里陪我好不好？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在医院睡觉！”


    “一家三口”这四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我一下。


    我愣了愣，看着念安期待的眼神，实在无法拒绝，只能点了点头。


    “好，妈妈也在这里陪你。”


    得到我们俩的双重应允，念安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小脑袋在枕头上轻轻蹭了蹭，语气里满是雀跃。


    “太好了！我要和爸爸妈妈一直在一起！”


    我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心头那点因“一家三口”而起的涩意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柔软。


    或许对念安来说，最简单的幸福，就是父母能陪在身边吧。


    之前看来，之前是我太苛待他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难免酸涩，也有些走神。


    沈妄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扫了我一眼，随后伸手揉了揉念安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睡吧，医生说了，你刚刚动过手术，应该该好好休息了。”


    念安乖巧地点点头，却没立刻闭上眼睛，反而眼珠子转了转，看向我。


    “妈妈，你能不能和爸爸说说，你之前给我讲的都是什么故事呀？以前都是你讲的，今天我想听爸爸讲。”


    我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沈妄。


    巧的是，他也在看我。


    我有些不太自在的将视线移到了一旁，但沈妄的声音却依旧能传进我的耳朵里面。


    “哦？妈妈平时都给你讲什么故事？”


    念安靠着软枕，歪着头认真思索了下，随后一本正经的回答我的问题。


    “妈妈平时给我讲的故事有很多呀，比如三只小猪，还有丑小鸭……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妈妈自己编的那个，叫星星上的小熊的故事！”


    “星星上的小熊？”沈妄挑眉，视线再次落回我脸上，带着几分探究。


    我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


    那是我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为了哄念安睡觉，也是慰藉自己，随口编造的故事。


    讲述的是一只迷路的小熊，如何在一颗遥远的星星上，勇敢地寻找回家的路。


    “嗯！”念安用力点头，充满期待地看着沈妄。


    “爸爸，你会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