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赢!”


    迎着四周的质疑声,周彦一把甩开赌桌上的牌:“哪来多的一张黑桃A,你肯定出千了!”


    “你算错牌而已。”


    薛满雪扔下牌,平视他,“周少爷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赌注吧?输的人——得给赢的人下跪道歉。”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更多的是平时看不惯周彦平时耀武扬威、借着陆家名义欺横霸世的人,在此刻一起起起哄来。——这戏子能不能赢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关心周彦能不能吃瘪,所以十分乐意推波助澜。


    “下跪!下跪!”


    “哈哈哈周少爷可不能赖账啊!”


    听着四周嘈杂的声音,周彦咬牙,恶狠狠看向薛满雪:“想让我给你下跪!你做梦!”


    “看来我没猜错,”看到他的态度,薛满雪毫不意外,“周少爷是打定主意想赖账了。”


    这时,赌桌上一个曾受过周彦欺辱的赌客,在旁边见缝插针:“周大少,这实在不像你作风啊?这就输不起了吗?”


    “哈哈,估计是输给一个戏子不甘心。”


    “周少爷可得护好膝盖啊,这一跪可就长跪不起了。”


    众目睽睽下,周彦恨不得把一口牙给咬碎,可他要是真的对薛满雪发怒,就更做实了自己“输不起”的名声。这场赌局输了是小事,他要是真的赖账,以后在圈子里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可真要他……他又觉得屈辱难当。


    当众下跪已经是万分屈辱,当众给一个戏子下跪更是奇耻大辱!


    那名赌客又提了一句:“听说在万丰赌场,有人要是想赖账的话,得砍胳膊砍腿抵账,这规矩可不能坏。”


    “周少爷,是想砍左手还是砍右腿?”


    “周少爷快做个决定吧,我们都等急了。”


    “闭嘴!轮得到你们多管闲事吗?”周彦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的脸都发紫。


    周围人哄笑。


    “好了,到此为止吧,你不用下跪了。”


    突然,一道极轻的声音从赌桌边传来,众人疑惑地看向发出这道声音的人——居然是薛满雪。


    “你说什么?”周彦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看形势已经差不多了,薛满雪从桌子边站起来:“我说算了。”


    “今天这件事,小星也有错,他不应该冲动打人,无论他有没有打伤你,我都可以替他向你道歉,如果需要看诊治疗,我也可以把钱给你。”


    “至于赌局,一开始进行的原因你我都清楚,无非是斗气罢了,继续深究下去,实在没有什么意义。从始至终,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小星安全放了,至此,事情结束,我们也算两清。周少爷……还满意这个解决办法吗?”


    “你——”周彦愣在了原地,目光怔然不已。


    这时,一个人从门口跑到周彦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原本还生气勃勃的脸,在听完那人的话后,顿时变得一片惨白。


    他颓然坐到椅子上,重新看向薛满雪:“对不起……我错了,我会把陈星雁放了。”


    而薛满雪,则朝他身边人多看了一眼。


    ……


    当晚,警察署门口。


    薛满雪看陈星雁朝自己跑来,连忙接住他,语气焦急,“小星,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师哥!我没受伤!”陈星雁扑到他身边,见他四处检查自己,连忙重复,“真没事师哥,我没受伤!”


    “没事就好。”薛满雪松了口气。


    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将人分开,“我们回家。”


    “好。”陈星雁边走边问,“师哥,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啊。”


    可薛满雪从刚开始回了他几句话后,后面都没再回过他。


    “师哥……”


    看着独自走在前面的单薄身影,陈星雁讷讷。


    等回了戏班子,关上房门后。


    薛满雪坐在桌边,一句极轻的:“跪下。”


    “师哥……”陈星雁倏然抬头,看着他埋在阴影中沉默的脸,垂下头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个茶杯,像原先留园班那样,二话不说放在了头顶,然后跪在了薛满雪面前。


    “我知道错了师哥,我不应该冲动打人。”他捏紧拳头,“可是师哥,那家伙那样说你,我不后悔打了他!”


    “是,你不后悔打了他,然后呢?怎么收场?”薛满雪问。


    “大不了鱼死网破好了!我就算在警察蜀关两个月我也不怕他!又不是没进过警察蜀!”陈星雁抬头看着他,虽然他动作幅度大,但头顶上的茶杯依然很稳。


    薛满雪蹙眉:“小星!”


    陈星雁垂下头,语气坚定:“没有人可以那样说你。”


    ——从留园班被大火烧掉后,他就在心中发过誓,他绝不会再放任任何人随意辱骂薛满雪。


    无论是留园班的十年相伴,还是在原班主迫害下的艰难求生,总是替他们挡在前面、带头扛起戏班子责任的薛满雪,早就成了他心中比父亲还要敬重的存在。


    他抬头:“如果师哥你要是生气我打人,就尽管惩罚我好了,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但下次遇到同样的事,我依旧照打不误!”


    看着少年眼中倔强的光,薛满雪叹了口气。


    都说有样学样。


    这么多年来,他觉得陈星雁性格很大部分原因是受到了他的影响,他自认自己在某些特定时刻,确实倔强又固执,也难怪会影响到陈星雁。


    心中倍感自责,他走到他身边帮他把头上茶杯拿掉,扶着他坐到椅子上,“我不是怪你替我出头,也不是怪你打人,更不是怪你替我惹麻烦,我是怪你不懂得保护好自己。”


    “我们一路走南闯北,形形色|色的人见了这么多,周彦这样的人家里有钱有势,警察署他也有关系,真要在里面对你动手,你被关一年半载也不稀奇。”


    “我支持你因为保护自己和别人打架,但如果对方比你厉害,你这时候就应该懂得先保全自己,然后再去算账。”


    “今天师哥运气好,能和周彦打赌赢了把你赎回来,下次呢?”


    陈星雁眼中泪光闪动:“师哥……你不想管我了吗?”


    “怎么会?”薛满雪连忙解释,替他擦掉眼泪,“师哥当然不会不管你,你和芳芳,都是师哥最重要的人,师哥承诺过会保护你们就一定会保护你们。可师哥总有不在的时候,所以你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今天师哥要罚你,下次不准再这么冲动了。”


    “可是他们……”陈星雁依然踌躇。


    “就当是听师哥话,好吗?”薛满雪拍了拍他头。


    他眉目温柔,目光潋滟,让陈星雁几乎是瞬间就同意了。


    “好!我答应你,师哥,以后我再也不随意打人了,也不再……给你惹祸了。”


    “好,听话。”薛满雪满意地点了点头,“饿不饿?师哥今天给你准备了荷花糕,要吃吗?”


    “要!”等薛满雪拿过来荷花糕后,陈星雁拿起一块,塞了满嘴,“从苏州来到这边后,就没吃过这么正宗的荷花糕了。”


    说完,他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师哥,你刚刚说是和他们打赌,然后赢了才把我赎出来的,怎么赢的啊?我记得你不是不怎么玩牌的吗?”


    薛满雪坐在桌边,轻轻一笑:“靠作弊。”


    陈星雁瞪大眼睛:“作弊?”


    薛满雪详细和他讲了一下。


    “万丰赌场的那个荷官,我之前见到好几次他拿着赌场的筹码,来交换戏票,还有一次被我撞到了,我答应他不告发他,为表感激,他说欠我一个人情,有机会一定会报答我。”


    ——实际上后面报答的部分那个荷官并没有说,只不过薛满雪在赌场和他碰上的时候,他就笃定他不管是为了还人情或者是不被揭发,都一定会帮自己。


    “这样啊,那荷官还算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陈星雁点头。


    薛满雪没有解释,而是递给他一杯茶:“嗯,这乱世里,还是有好人的。”


    “那今天来警察署的那个虞少爷应该也是个好人了,我之前可能错怪他了。”


    “嗯。”薛满雪点头,随后蹙眉,“等等,虞少爷?”


    “虞北阙啊,哦对,忘记和你说了师哥。”陈星雁补充道,“在你来接我之前,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一个姓虞的少爷,名字叫虞北阙,也派人来接我了,但我说我要等你,拒绝了他们,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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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走了。”


    说着说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别扭,“之前我看见他认识周彦,把他和姓陆的归到一起了,所以……不小心打了他一巴掌,但这个虞少爷脾气很好人也大方,没有和我计较……”


    “你是说他也认识陆世锦?”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薛满雪连他的异样都没注意到,心突然提起来。


    “对的,肯定认识。”陈星雁毫不犹豫点头,擦了擦沾满面粉的嘴,望了眼门外,连忙收拾起碗筷,“厨房马上要上锁了师哥,我先去洗碗,洗完给你烧热水洗澡!”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薛满雪眸中一片思索。


    ——从周彦刁难他们开始,他就觉得这件事极可能是陆世锦的授意,毕竟周彦就是陆世锦的人,而那人在后台对自己强迫羞辱,自己又毫不回应,所以后面再派人给他点教训也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这个认识陆世锦的虞北阙又是谁?为什么会派人去警察署接陈星雁?要是认识陆世锦,又怎么可能违背陆世锦的意愿去接小星?


    还有最后在赌场里,周彦心甘情愿的道歉。


    唱戏这么多年,他耳力一向很好,他当时就听到了一个“陆”字。


    往后靠了靠,手边无意识碰到柜子边的一个盒子,打开盒子,细碎璀璨的蓝色光芒从盒子中发出——是那日在后台,那人强塞给他的点翠前朝头冠。


    “啪——”再次合上盒子,薛满雪坐到了床边。


    无论是什么,都掩盖不了这个人可恶至极的事实。


    ……


    第二天,薛满雪起了个大早,又去了一趟赌局。


    清晨的平京笼罩在薄雾中,一片安静,此时的万丰赌局也没什么人,只有清扫赌场的伙计。


    他让伙计去喊那个荷官下来,说有谢礼要送给他。


    ——他昨天没和陈星雁说的就是这个,一个能从东家手里偷东西供自己玩乐的人,必然重利轻信,所以他决定亲自来送谢礼给他,以求万无一失。


    “哦,你找他啊,”赌场伙计对他别了别头,示意,“喏,他在那和陆少爷的人说话呢。”


    “陆少爷?”薛满雪满心疑惑,转头去看,随即目光顿住。


    那天后台跟在陆世锦身边的一个人,正在往那荷官手上塞金瓜子。


    “哎,要我说这小子运气是真好啊,这么多人上赶着给他送礼。”伙计看到了薛满雪手上的礼品盒,语气羡艳,“现在还攀上了陆少爷,要知道那位爷虽然脾气不好,但出手可是有名的大方。”


    薛满雪却没注意他说什么,而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看。


    直到看到里面两人交谈完了,送礼的那个人迎面朝自己走来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


    步伐匆忙地,提着礼品离开了赌场。


    ……


    回到戏园,薛满雪久久无法回神。


    为什么?


    先不论陆世锦昨天是什么时候来的赌场,又是怎么知道那个荷官联手自己作弊的,光是刚刚在赌场看到的情况,就让他费解不已。


    先是虞北阙,再是赌场荷官。


    陆世锦到底是为什么要帮他?


    周彦不是他授意的吗?


    难道还真是自己……错怪他了??


    这个阔少爷,其实也没那么坏?


    这不可能。


    这时,刘老板找到他。


    “满雪啊,陆少爷刚刚派人来问了,他说和你约了一周后见面,时间快到了,问你准备好没有?”


    闻言,薛满雪绷直了身体。


    陈星雁不知从哪冲出来的,挡在薛满雪面前:“回绝他!我师哥不见他!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去去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刘老板扒开陈星雁,走到薛满雪面前,“我知道那天你和陆少爷起了点争执,但不管怎么说,咱戏楼开门做生意,好不容易有一场堂会,无论如何你都得去把这个堂会给唱了。”


    薛满雪皱起眉头:“什么唱堂会?”


    “你还不知道啊?那天陆少爷没和你讲吗?”刘老板一脸稀奇,“陆家老爷过寿,陆少爷特请你去给陆老爷唱堂会,演一出单折戏《贵妃醉酒》,赏金另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