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铸新钱
作品:《向春风》 冉冉晨雾重,晖晖冬日微。(1)
细雪飘了一夜,白日倒是停了,落在长亭旧廊,红瓦灰墙,美得越发令人心惊。
沈长卿无暇赏这美景。她快步走进太和殿,和群臣站在一起。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薛公公站在云方合身侧,他嘴角勾着,眼睛定定地看向刚进来的沈长卿。
随着话音落下,朝中安静片刻。沈长安站在百官里,手里捏着近日来查国库的奏折。自从知晓沈长卿往国库里放了大量的私钱,他就一直人心惶惶。多出来的银钱纵使皇帝默许,但没有合适的理由,他同样难逃一死。
沈长卿替他解了一半的局,他却因为宴会一事彻底和她站在了对立面,无人能在帮他。
如今他想出的缘由只要站不住脚,李明泽必定不会顾及往日联手的情谊,携旧党群起而攻之,等到那时,沈家就是真完了。
可他忐忑,云方合却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她端坐在台上,垂眼瞧着低着头的沈长安:“沈爱卿,如今距离你查清国库已然半月有余,这笔账,你可算清了?”
被点名的沈长安浑身一震,血液倒流浑身都冰凉下来,他站出去,将手中的奏折递出:“回陛下,算清了。”
“先前刘宇清查国库,记录在册金十五万,银十八万。臣后来又去国库清查一遍,金数额不变,反倒是这银,多出了五千两。”
沈长安话音一落,殿中不免一阵唏嘘,都在惊叹这多出来的银钱。云方合翻着奏折,心下暗忖着沈长卿这般割腕自保的行径所实是令人震惊。倘若先前她没有向沈长卿讨要这笔钱,那以她在这京城中的生意,几年间岂不是盆满钵满?到时候以她的才智,不满统治,随便寻个理由清君侧岂不也是轻而易举?
云方合这帝位本就是与沈长卿合作才得来的,她忍辱负重跟在先帝身边这么多年,为他处理了这般多的政务,却依旧换不来他的正眼相待。
是沈长卿看出了她的野心,察觉了她的动作,给了她一个机会。
她不会舍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利与地位,她要坐稳,坐好,载入史册,名垂青史。
在所不辞。
思及此,云方合终于从奏折上抬起眼,看向台下的沈长安:“沈爱卿是如何查到这多出来的五千两?”
沈长安被看得眼皮一跳,他咽下口唾沫,强装镇定地回答:“臣于砖缝中找寻到这兑换成银票的五千两。臣观库中多存真金白银,这银票不易储存且出现在砖缝之中,所实不合理,便去找原礼部尚书刘宇询问。谁知臣刚到刘宇府上,便看到刘宇已经畏罪自杀,吊死于房中悬梁。”
“这是刘宇死前自己留下的认罪书,里面一五一十的讲明了他私吞国库的全部过程,还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
薛公公有意培养小单,殿前杂事一律交于他来做,自己则贴身伺候着云方合。无需使个眼神,小单自个儿就将认罪书拿了上来,再由薛公公转交到云方合手中。
云方合随意翻了几下。殿中的众人全都心知肚明,这哪是什么认罪书,左右不过是沈长安拉来的替罪羊。不过是陛下需要这笔私钱入库,他们不好再多说什么,惹得陛下不高兴,反惹上一身腥。
“干得不错。”云方合嘴上说着,眼睛却赞许地看向沈长卿。
可沈长安却会错了意,误以为云方合是在夸自己,心里卸下一口气的同时又斗胆送上另一封早就备好的奏折。“陛下开辟新朝,铸币改元乃是大事。钱样昨日便已制好,今日上朝特意带给陛下观阅。”
铜钱捏在云方合手中小小一枚,在光下泛着光泽,她端详几许,重新放回薛公公的手里。
“有心了。不过爱卿特意提及,怕是有什么要是要告诉朕。”
沈长安跪下奏报:“改元新铸铜钱需换铸模、购铜料,约需银二十四万,国库现存十八万,臣已向铜矿场预支四万铜料,还差两万……臣请陛下以内帑补足,此银算‘铸币启动银’,待新钱流通,每铸一贯钱提两文‘铸息’还予陛下,一年便能连本带利奉还,且新钱统一制式,可杜绝私铸铜钱,稳定物价。”
此话一出,堂前喧闹不已。李明泽作为旧党党首,果然不出所料,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沈长安的提议。
他面上浮现怒色,义正言辞道:“改元铸币乃国之大事,所需银两理当国库全额拨付,岂能让陛下私人贴补?传出去,岂不说新朝开国,连铸钱的银子都要天子出,贻笑大方!”
李明泽不愿铸新钱,私下里还派人四处寻找先帝遗孤,他想要先朝再续,位极人臣,沈长卿再清楚不过。她废了这么大的劲才把云方合推上帝位,哪能任由李明泽覆盖自己的痕迹。
哪怕沈长卿不愿帮沈长安说话,但还是站出来,语气沉稳却字字掷地:“李大人此言差矣!改元铸币是国之大事,可‘国库空额’也是眼前急难……若等国库凑齐十八万,新钱要拖到何时?私铸铜钱每日都在耗损国本,物价一日三涨,百姓骂的是朝廷,是陛下,而不是臣这丞相,更不是在座诸位!”
沈长安没料到沈长卿会为自己说话,可此刻他却没时间惊诧,上前半步趁热打铁,声音更切:“丞相所言极是。”
“陛下内帑补的不是‘铸币钱’,是‘止损钱’!这两万两垫出去,新钱半月就能开铸,下月便能杜绝私铸、稳住物价——到那时,天下人赞的是陛下新朝新政,谁会说‘天子贴补’?反倒是等国库、误时机,让私钱再多流一日,才是真的‘贻笑大方’啊!”
沈长安字字恳切,云方合看在眼里,听在心上。她又重新拿起新钱样细看,好半晌,才说:“新钱流通,天下安定,这点银子算什么?就依户部,‘铸息’要单独入内库,若新钱成色不足,你这尚书就去铜矿场挖矿赎罪!”
“臣遵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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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陛下失望。”
李明泽本还想说些什么,但铸新钱的事板上钉钉,他再多说,反倒是显得他不忠不义,不体恤百姓。无奈之下,李明泽只好闭上嘴,站在一旁面色不虞,不去看沈长安这副嘴脸。
云方合神色淡淡地把群臣挨个扫视一遍,最后落在沈长安和沈长卿的身上,说:“既无其他要事,便散朝吧。丞相和沈尚书留下来,再与朕商议一番铸新钱的其他事宜。”
群臣皆退。
早朝散后,两人跟在云方合身后步入御书房。
她坐下来,指节轻叩案上新钱样,开门见山:“方才礼部说的,你也听见了——朕用内帑补铸币的窟窿,传出去确实不好听。但你得给朕说清楚,这两万两,到底能不能让朕‘赚回来’,还得赚得稳。”
沈长安忙躬身回话:“陛下明鉴!臣敢请内帑,绝非空口白话。其一,新钱改用‘铜铅配比’,比旧钱省铜三成,每铸一贯钱成本降五文,单这省下来的钱,半年就能攒够一万两;其二,臣已跟铜矿场说好,预支的铜料按市价九折算,等新钱流通,用新钱结账再省五千两;其三,那‘铸息’看似不多,可全国府县都用新钱,每月铸钱十万贯,两文铸息就是二百贯,一年便是两千四百贯,折合白银两千四百两——算下来,一年半不仅能还清陛下两万两,还能多赚三千两,全入陛下内库。”
照沈长安所言,这不是笔小数目。云方合指尖摩挲着钱缘纹路,她眼神沉了沉:“礼部怕的不是朕亏钱,是怕‘国库连铸钱银都拿不出’的话传出去,让藩王、世家看轻了朝廷。你有什么法子堵这嘴?”
“臣早有准备!”沈长安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臣打算在奏折里写‘国库原存铸币银十八万,因临时调拨三万赈济南方地动,故暂借内帑两万补足’。如此既说了用内帑的缘由,又显陛下体恤灾民,还能把‘国库不足’的话头引到灾情上,谁也挑不出错。待日后赈银收回,再悄悄还回国库,神不知鬼不觉。”
云方合接过奏折扫了一眼,忽地笑了:“你倒会算账,连朕的名声都算进去了。”
“丞相觉得如何?”云方合这才看向沈长卿。
沈长卿半垂着眼,盯着自己的脚尖:“陛下心中早有断绝,何必在问臣的看法。沈尚书的法子面子里子都过得去,又能为陛下添光增彩,是为上策。”
“行,就按你说的办。但记住——新钱成色要是差了,百姓骂的是朕。铸息少了一文,朕唯你是问。”
沈长安大喜过望,忙叩首:“臣万死不辞!”
“朕乏了,退下吧。”云方合摆摆手,背对着两人露出一股疲态。
“臣遵旨。”
两人退出御书房,待走远了些,沈长卿叫住沈长安。
她冷眼看着他:“父亲,你从未接触过户部,如何能想出这么个好法子。”
“你去妄君山找了祖父,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