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弄得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童磨已经笑嘻嘻地退开，拿起自己那套干净衣服，动作麻利地开始换上。


    莲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发现自从他们确认了心意，童磨就越发的爱调戏自己了。


    他暗自发誓，自己绝对要调戏回去一次！


    “走吧，别让香香等急了。”莲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襟，招手呼唤在远处捕猎小虫子的小鸟，让小家伙接着带他们去目的地。


    童磨快走几步跟上，很自然地再次牵起莲的手。已经完全习惯童磨动作的莲自然而然的回握了回去。


    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跟随着小鸟，莲与童磨穿过瀑布后方一处隐蔽的天然石隙，又沿着一条被茂密藤萝遮掩的曲折小径前行数百步，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小片被高大古木环抱的林间空地。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洒下细碎的金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草木清香，与瀑布旁的轰鸣水汽相比，这里显得格外静谧幽深。


    然而，这份静谧很快就被打破了。


    “少楼主！”两人刚刚到约定的地方，就看到白沉香风风火火的出来，目光急急地在莲和童磨身上扫视，似乎在确认什么。


    后面还跟着同样焦急的杨无敌。此时他眉头紧锁，脸色依旧有些沉郁，眼中却不见之前的怒意和质疑，反而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关切、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看到莲和童磨不仅安然无恙地出现，甚至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面色虽有些许苍白，但气息平稳，行动自如，完全不像刚受过致命重伤的模样，杨无敌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中迅速掠过一丝惊异和恍然，随即又被更深的、混杂着感慨、赞许和一丝后怕的情绪所取代。


    原来如此……这两个小娃娃，不仅有着远超他想象的底牌和依仗，更是胆子大、对自己也是真狠！那贯穿伤……恐怕从一开始，就在他们的算计和承受范围之内。


    白沉香却不管那么多，小脸上满是紧张：“少楼主！你们没事吧？我、我等了好久都没见你们过来，杨爷爷那边也说你们……”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莲和童磨换过的、浅蓝色的崭新常服上，又看看他们明显梳洗过的、甚至还带着些许水汽的白发，最后迟疑地停在他们毫无异样的胸口和肩头位置，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困惑于预想中的惨烈伤势与现实情况的巨大反差。


    童磨笑嘻嘻地抬手，屈指轻轻弹了一下白沉香的额头：“小香香，看到我们活蹦乱跳的，很失望吗？”


    “才没有！”白沉香捂着额头，立刻反驳，但眼中的担忧明显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可是……杨爷爷之前派人悄悄传讯给我，说你们……呃，说你们……”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走过来的杨无敌，没敢把“被破魂枪捅了个对穿重伤逃遁”这句话说完整。


    莲上前一步，对白沉香温和地笑了笑，安抚道：“我们没事，香香，让你担心了。” 随即，他转向已走到近前的杨无敌，神色一正，抱拳行礼，姿态不卑不亢：“杨前辈。”


    杨无敌摆了摆手，他此刻显然没有心情和耐性去进行那些无谓的寒暄客套，直接切入了主题，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挥去心头重负后的轻松，以及更深沉的凝重：“看来，老夫之前的直觉和猜测，果然没有错。白丫头带给老夫的信和宁宗主准备的药材，老夫确实收到了，也仔细看过了。”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再次在莲和童磨身上仔细扫过，尤其是在他们胸口和肩胛原先受伤的位置多停留了几息，仿佛要透过那平整的衣料和完好的皮肉，看清底下是否真的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然后，他才沉声继续，语气中带着对局势的清晰判断和对太子手段的冷厉剖析：“也正因为收到了、看过了宁宗主的亲笔信，听过了白丫头对你们身份和来意的详细解释，老夫才更觉得太子那封所谓的‘忧心君父、请求相助’的密函……简直漏洞百出，包藏祸心，其言辞间的诱导、暗示和污蔑，可谓居心叵测到了极点！”


    他顿了顿，看向莲和童磨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歉意和赞许：“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娃娃，胆子这么大，心也这么狠。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对彼此，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他说这话时，目光特意在童磨和莲身上转了一圈，那眼神仿佛在说：老夫那一枪的威力自己清楚，就算留了手，也不是那么好接的。你们这苦肉计，演得未免太……逼真了。


    被杨无敌这么说，莲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也是对自身能力的自信，让前辈担心，甚至……可能让前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背负了不必要的心理负担，实在抱歉。”


    杨无敌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知是对太子的愤怒，还是对自己之前被误导的恼火。“太子那封信，看似忧心君父，实则处处暗示你二人图谋不轨，将下毒的脏水泼得不着痕迹，更是直指我族秘传药方‘万紫千红毒’。其用心之险恶，布局之周密，若非老夫先收到了宁宗主的信，心中有了底，又与白鹤那老家伙有些交情，信得过白丫头，恐怕真要被其蒙蔽，铸成大错！”


    “武魂殿……真是好手段！”


    “前辈明鉴。”莲沉声道，“我们时间确实不多。武魂殿的探子虽然暂时被我们‘重伤逃遁’的假象迷惑，但他们对破之一族，尤其是对前辈您的监视不会放松。我和童磨的计划是……”


    ……


    林间的光线随着日头偏移而悄然变化，细碎的金色光斑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洒落，在铺满腐叶的空地上缓缓移动，拉长，变形。微风拂过，带来远处瀑布隐隐的轰鸣和草木清新的气息，也吹散了方才对话间凝滞的沉重。


    空地之上，很快又只剩下莲与童磨两人。


    杨无敌答应了两人的邀请，此时已经回到了族中做着最后的准备，毕竟这场专门演给武魂殿的戏还要继续唱，武魂殿对破之一族的监视不会因为莲和童磨的重伤而结束，杨无敌还要回去，创造一个自己长时间不会出门的借口。


    三人约定，两日之后，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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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高之时，便在此处汇合，一同启程，秘密返回天斗帝国。


    白沉香再一次提前出发，把这个消息带给宁风致也带给醉月楼，让那边也做好万全的准备。


    瀑布的水声变得遥远而模糊，如同背景的白噪音。阳光斜照，将两人的影子在铺满金黄落叶的地面上拉得很长，亲密地交织在一起。


    童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扭了扭脖子，走到莲身边，很自然地将下巴搁在莲的肩膀上，彩眸半眯着，望着白沉香消失的方向，语气带着点感慨：“为老天鹅解毒的步骤终于是走完了，接下来就要着手抓假天鹅了呢。”


    莲微微侧头，脸颊能感受到童磨发丝带来的微痒。他伸手捏起童磨脸颊上的软肉，手指慢慢揉捏。


    “接下来这两天，我们也不能闲着。”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清晰的规划，“武魂殿的探子虽然暂时被迷惑，但难保不会有更隐蔽的监视，或者太子那边有其他后手。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雪清河得知我们重伤逃遁、与杨前辈彻底闹翻的消息后，很可能会认为来自破之一族的威胁暂时解除，甚至可能觉得我们因为重伤已经不足为虑。”


    “这或许会让她放松警惕，或者……加速她在皇宫内的某些行动。我们需要和舅舅、独孤前辈那边保持更紧密的联系，随时掌握天斗城内的动向。”


    童磨任由莲捏着自己的脸，甚至配合地微微偏头，将更多脸颊肉送到莲的指尖下，舒服地眯起了眼，像只被顺毛撸得发出呼噜声的餍足大猫。听到莲条理分明的分析和安排，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轻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期待：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不知道我们的‘好大哥’，在接到那份‘捷报’之后，是会得意地举杯庆祝，还是会因为计划太过‘顺利’而产生一丝不安呢？而她接下来的每一步棋，又会落在哪里呢？真是让人……迫不及待想看到啊~”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仿佛毒蛇盯上猎物般的、冰冷而甜腻的颤音。


    夕阳的最后一线余晖彻底沉入远山背后，林间的光线迅速暗淡下来，深蓝的暮色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吞没了那些金色的光斑。远处瀑布的轰鸣声在渐起的夜风中，似乎也变得愈发清晰而恒久。


    莲松开了捏着童磨脸颊的手，转而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两人的手在渐浓的暮色中交握，指尖的温度彼此传递，驱散着林间夜露初降带来的微凉。


    “先找个稳妥的地方过夜吧。”莲低声说，七彩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中依然清明，“养精蓄锐。真正的‘舞台’，很快就要拉开序幕了。”


    童磨反手握紧，五彩眼眸弯成月牙：“嗯~听莲酱的~”


    两道浅蓝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暮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空地，朝着山林更深处、更为隐秘安全的地方潜去。


    夜色，悄然笼罩了整片山林，也笼罩着远方那座波谲云诡的天斗城。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汹涌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