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一丝尖锐的痛感传来，殷红的血珠立刻从伤口沁出，滴落在洁白如玉的案板上，格外刺眼。


    莲在切菜的时候，想着别的事情，就在他运刀，试图将其切成均匀小块的瞬间，那滑腻的果肉微微一扭，锋利的刀刃猝不及防地划过他左手食指的指尖。


    他下意识地蹙起眉头，放下厨刀，正习惯性地想要调动体内魂力，暂时封住伤口、减缓流血，然后再去寻常用的伤药。


    但下一刻，他清晰地看到了令人惊异的一幕——


    那道切口处，并未如寻常般持续流血，而是伤口边缘的皮肉仿佛拥有了生命般，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蠕动、愈合，不过眨眼工夫，那切口已然消失不见，指尖已然光洁平滑，皮肤恢复如初，甚至连一丝泛白或新肉的痕迹都未曾留下，仿佛刚才那阵刺痛和沁出的血珠，都只是一个短暂的幻觉。


    只有案板上那点尚未干涸的血迹，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莲抬起手指，彩色眼瞳中充满了讶异，轻轻摩挲着原本受伤的位置，触感平滑，毫无异样。


    这不可思议的愈合力……


    一丝灵光闪过脑海。


    他不禁想起之前晋级赛时，与那火舞两败俱伤，自己背后承受了不小的创伤。当时似乎也恢复得异常迅速，只是远不及此刻这般迅捷和明显，加之战后纷乱，他并未深究。


    “童磨？”莲轻声呼唤，带着疑惑，“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有问题就找童磨总没错，莲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童磨显然也明白莲的这个思维，立刻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带着了然意味的轻笑，在莲再次发问前，开了口：“莲还记得，我们鬼的特殊性吗？”


    “鬼的特性……”莲喃喃重复，他当然记得只不过一直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关于童磨原本世界中那种名为“鬼”的生物的特征——畏惧阳光，以人类为食，以及……“强大的再生能力？”


    “Bingo！”童磨的语调轻快上扬，带着一丝赞许，仿佛在夸奖一个聪慧的学生，“正是如此哦。无与伦比的再生力，可是身为鬼最基本、也最便利的能力之一呢。”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怀念与某种隐秘兴奋的意味，继续解释道：“虽然我们现在使用的身体，因为世界规则和武魂的存在，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不再那么纯粹，很多鬼的能力也受到了限制或者改变了形态……但是，一些最本质的东西，似乎依旧在缓慢地苏醒，或者说……在适应这个世界后，开始逐渐显现出来了呢。”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他们两人都独立出来，自己将完全恢复作为鬼的权能，童磨在意识里摸了摸下巴，要说他是怎么知道的……算是一种直觉。


    听到童磨的解释后，莲便不再追究了，对于鬼，童磨肯定更了解。


    而每当夜幕降临，莲的意识沉入休眠，童磨的“夜生活”便开始了。


    不过也有意外发生，白日里莲指尖那飞速愈合的伤口，如同一个奇妙的引子，不断撩拨着童磨那本就对自身变化充满好奇的心。


    “嗯……莲酱白天展现的恢复力，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呢。”童磨掌控着身体，悠闲地倚在窗边，望着窗外被冰雪覆盖的寂静庭院，彩瞳在月光下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泽，“不知道，如果是我来主导，这份力量……又能达到何种程度呢？”


    他向来是个想到就做的“行动派”。心念一动，那对华丽而锋利的金扇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手中。扇刃边缘流转着冰寒的光泽，锐利无匹。


    他没有丝毫犹豫，右手执扇，对着自己伸出的左手手腕，轻轻一划——


    没有预想中的剧痛，只有一种极其轻微的、仿佛丝帛被划开的触感。


    紧接着，左手自手腕处齐根而断，啪嗒一声轻响，掉落在了地面上。断口处光滑切割的极其平整，甚至可以看见森白的骨骼截面。


    但诡异的是，并没有鲜血如预期般喷涌而出，只是断面处的血肉如同沸腾般剧烈蠕动，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延伸，神经与血管纠缠交织，几乎是眨眼之间，一只全新的、完好无损的左手，便已重新连接在了手腕之上，皮肤光洁，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仿佛刚才那血腥的一幕从未发生。


    童磨饶有兴致地活动了一下新生的手指，灵活自如，与之前毫无二致。他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带着几分诡异趣味的笑容。这再生力，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


    然而，还未等他仔细品味这份新发现的力量，意识深处便传来了莲带着惊悸和迷茫的声音，那声音里还残留着睡意被打断的沙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童磨？我……我好像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莲的意识如同受惊的小兽，在灵魂的角落微微蜷缩，甚至还抓着童磨的衣角不放。


    “梦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弄断了我的左手……好痛……”


    还没睡醒的莲在童磨面前，无意识的撒起娇来。童磨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隐秘的愉悦。


    他抬起那只刚刚新生、完美无瑕的左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语气却放得极其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是吗？那只是个梦哦，莲酱。你看，你的左手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他控制着身体，将左手伸到眼前，轻轻活动着修长的手指，仿佛在向意识那头受惊的莲展示。


    “一定是白天太累了吧，或者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才会做这样的噩梦。”他柔声说着，话语如同带着魔力的催眠曲，“没事了，莲酱，只是一个梦而已。我在这里呢，继续睡吧……”


    在他的低语中，莲那受惊的意识渐渐被安抚，重新被倦意包裹，带着一丝残留的不安与困惑，在蹭了蹭童磨后，再次缓缓沉入了沉睡的海洋。


    “看来不能随便做实验了呢，”童磨拖着腮看向窗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再吓到莲酱可就不好了。”


    随着他的喃喃自语，地上的断手已经被凝成冰，然后碎成了冰碎，跟着吹进窗的晚风消散在了远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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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哎呀，莲酱终于睡着了。”还坐在屋顶看月亮的童磨童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动作间带着一种猫科动物般的慵懒与惬意。


    近日来，在莲沉入意识深处安眠后，他除了漫无目的乱溜达之外，还将一项沉寂许久的爱好重新捡拾了起来——收集上好的酒水。


    这爱好，追溯起来，还是在他身为上弦之贰，掌管万世极乐教时养成的。那时，信徒的供奉中总不乏各地佳酿。


    作为鬼的他，味觉异于常人，更无法真正醉倒，饮酒于他并无寻常意义上的乐趣。但他却痴迷于那些晶莹液体各异的色泽、馥郁的香气、以及在琉璃盏中晃荡时折射出的迷离光彩。


    不能醉，他便另辟蹊径，时常命人准备巨大的浴池，将收集来的美酒倾入其中，悠然浸泡，享受着被醇香包裹的感觉，看着酒液漾开波纹，觉得那比鲜血更有一番别致的趣味。


    如今，时移世易，他与莲共享同一具躯壳，许多事做起来不便，但这收集的兴致，却因着这漫长的、等待中的“闲暇”而再次萌发。


    “闲着也是闲着嘛~”他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趁着莲晚上睡觉，他已经利用夜晚的时光，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渠道，陆陆续续收集了不少被这个世界的人们称为“佳酿”的液体。


    有些是从家族库房里“借”来的陈年珍藏，有些是让被他“感化”的、偶尔遇到的商队“自愿”献上的贡品，还有些，则是他凭着记忆和直觉，在极北之地某些隐秘角落寻到的、用罕见冰属性植物酿造的奇特酒浆。


    这些酒瓶形态各异，材质从水晶到玉石再到粗陶不等，都被他小心翼翼地完美封存，然后藏在某个只有他知道的、位于某个偏僻角落的冰窟之中。


    推此刻，他再次来到这个秘密基地。


    推开以冰晶巧妙掩饰的入口，一股混合着陈旧木质香气、发酵果香、粮食醇香以及淡淡酒精挥发气息的、复杂而浓郁的芬芳扑面而来，与他记忆中那奢靡的“酒浴”气息隐隐重合，让他彩色的瞳孔微微发亮。


    他漫步于这小小的、由寒冰构筑的藏酒室，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冰冷的瓶身，发出“叮叮叮”的轻响。


    或许可以邀请莲酱共饮？虽然他知道，以莲酱同样特殊的体质，大概率也无法体会醉酒的滋味，但看着那双清澈又神秘的彩色眼瞳，因酒液的氤氲热气而泛起迷蒙的水光，脸颊或许会染上浅浅的绯红，那场景，一定非常、非常有趣。


    或者……一个更诱人的念头浮现：再打造一个巨大的、符合如今身份的浴池？将这些珍藏悉数倒入，与莲酱一同浸没在那片醇香的海洋里，肌肤相贴，发丝纠缠，感受着彼此的存在被浓烈的酒香彻底浸透……


    想到这里，童磨脸上露出了一个极致愉悦而又带着无尽占有欲的笑容。月光从冰窟的缝隙渗入，映照着他妖异的面容和身后那些沉默的酒瓶，一切都笼罩在一种静谧而疯狂的氛围之中。


    他低声轻笑，如同恶魔的呢喃：


    “真是……让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