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看吊牌的时候，确实扫过一眼价格。


    这一身休闲衣裤加起来价值不菲，光是上衣就接近三千块，这种价格的衣服，我平时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才跟着秦岚出来一小会儿，就先得了这么大的福利。


    但我没有犹豫，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多少也算了解秦岚的性格，她是个绝对的实用主义者，既然舍得花这个钱给我换衣服，肯定有她的用意。


    我反手绕到脖子后面，摸索着准备去摘那个有些硌人的吊牌。


    “别动。”


    秦岚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不方便，我来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朝我走近了一步。


    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是什么味道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进了我的鼻腔。


    这种味道，不像香水，更像是一种刚刚洗过澡的、干净清爽的自然气息，莫名让人觉得很舒服。


    我感觉到她温热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我后颈的皮肤，指尖带着一丝细微的凉意，小心翼翼地拨开衣领。


    我的脸颊瞬间就有些发烫，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我不经意地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向秦岚。


    她离我很近，近到我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和卷翘的睫毛。


    她的眼神很专注，伸出双手神色认真的去解那个吊牌。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副认真的模样，我心里那点因为肢体接触而产生的紧张感，竟然慢慢平复了下来。


    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和踏实。


    就在我有些出神地盯着她看的时候，她清冷的视线突然抬起，和我对上了。


    “你看什么？”


    我心里猛地一跳，这才发现她已经把吊牌摘了下来，正拿在手里。


    我赶紧收回目光，心虚地移开视线，掩饰道：“没……没什么。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秦岚将手里的吊牌随手放进自己的包里，收回了手，淡淡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一直被我牵着鼻子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该做什么？”


    我微微犹豫了一下。


    我觉得，秦岚应该是希望我坦诚。而且，我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秦岚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用她那贯有的清冷语调说道：“你应该听过，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时间。所以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


    “你是第一次跟我出来，你不懂流程，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但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就算我提前告诉你，你也同样是第一次做。”


    “你会忐忑，你会怕做错。”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而如果我提前告诉你该做什么……”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清晰地敲在我的心上。


    “你就会下意识地，完全按照我说的去做。”


    “这就会导致你丧失自己的主观判断。就算你做的和我说的完全一致，那也仅仅只是能保证不出错而已。”


    “甚至，这种思路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你，让你以后在做事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先给自己定一个对或不对，做或者不应该做的准则。”


    “这样，你或许未来能胜任公司的某一个岗位，却永远也做不好一个合格的助理。因为一个缺乏主观能动性的助理，很难为向总提出任何行之有效的建议。”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若有所思，忍不住接话道：“所以秦助理你什么都不说，是让我自己去观察，去思考，去判断？”


    秦岚点了点头，那双清冷的眸子看着我，忽然问道：“宋离，你知道向总跟我说，让我带你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闻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这还用说？我一个司机，突然要转做助理，而且还是总裁助理，秦岚这种事事追求效率和完美的人，心里肯定是一百个不乐意。


    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秦岚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不愿意？”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错了，”


    秦岚的回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其实并不抗拒。正因为你从来没做过，甚至不了解，所以你是一张白纸。”


    我怔住了，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秦岚又接着道：“所以我让你背资料，其实很多东西没必要一字不差地背诵，只需要了解就可以。我想测试的，只是你愿意为做好助理这件事，花费多少努力。”


    “其实第二天，你哪怕背不完整，甚至只是记住了一小部分，但只要你坦诚，肯正视自己的不足，拿出不敷衍的态度，我都会给你机会，而不是真的想对你强人所难。”


    说到这里，秦岚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我的眼睛：“但我没想到，你真的全背了下来。不管是你真的记忆超群，还是你私下花费了何等的努力，亦或提前就有准备，你都让我看到了你的态度和能力。”


    我再一次怔住了。


    原来她让我背那些资料，真正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秦岚……她这算是在表扬我吗？


    “但你别误会，我不是在表扬你。”


    秦岚仿佛能看透我的内心，平静地说道：“你是公司的员工，我也是。你不是在为我打工，你是为了公司，更是为了你自己。所以我不会表扬你，因为你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我，你也不是我的什么人，我自然也没必要因为你做得好就表扬你。公司里做得好的人多了，我表扬不过来。”


    听到秦岚的话，我陷入沉思。


    她的话或许不中听，但她的表达，却鞭辟入里，让我对这份工作，对自己的定位，一下子清晰了许多。


    这时，秦岚话锋一转：“所以，我只是不表扬你，并不代表你做的不好。当然，你还是别误会，我这不是鼓励，只是在阐述事实。”


    “宋离，我今天和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以后你永远都不要问我你要做什么。”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有自己的观察、判断和抉择。你觉得该怎么做，就去怎么做。”


    “接下来一样，”她说着，目光在我身上扫过，“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弟弟，你要陪我去买化妆品。然后，写一份日记，在我买完化妆品后，记录这个过程和你的感受……”


    “你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