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希亚已经换上了秋装，她咚咚地敲着奥斐的门，金希亚的身后站了四个人，她们是金希亚特意找过来的，为了给奥斐送新衣服。


    住在她利贝家里，怎么可能没有秋装，她金希亚·利贝第一个不允许。


    奥斐没有回应。


    金希亚猜测奥斐应该还在睡觉，她抬起左手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八点了。


    虽说今天伊莱拉老师不授课，但奥斐也不能起的这么晚吧。


    金希亚觉得她和奥斐的关系突飞猛进，称得上是好朋友，她完全忽略了奥斐不想开门的可能性。


    金希亚拧着门把手，门被反锁了。


    她对着锁孔使用金魔法，一根又细又长的铜丝不断延伸着，她一手拽出铜丝，另一只手直接推开房门。


    金希亚随意地把铜丝扔到一旁，她对着床上的奥斐拍了拍手，门外的四人手里拿着精致的衣服鱼贯而入。


    奥斐茫然地半坐床上，用困惑的眼神看着金希亚。


    金希亚却不以为然地跑到奥斐床边，让奥斐的头转向正前方，“看，这么些衣服都是给你，你别再穿你那些又丑又土的新衣服了。”


    金希亚要把奥斐从床上拉起来，她拽着奥斐的左手，“你怎么还不起来？”


    她的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彷佛在谴责奥斐的被动。


    奥斐用右手揉了揉眼角，她昨天梦见了祖母和妈妈，反反复复地做着梦。


    而早晨又被金希亚的敲门声吵醒，她渐渐习惯了在金希亚家的生活，也渐渐习惯了和金希亚相处。


    只是她有时候会梦见克里，会回到她的家里。


    “我刚醒，”奥斐指着门口圈成一堆的铜丝，“那是你做的吗？”


    金希亚松开奥斐的胳膊，自信地挺胸抬头，金眸里闪着自豪，“没错，金魔法非常好用。”


    奥斐眉头往下压，眼里划过无奈。


    显然，无论怎么样，金希亚都要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那这些呢？”


    侍从两两相近，站在奥斐的床尾，她们的手里各拿着一套衣服，看起来是秋天的衣服，棉、细布、丝绸，还有羊毛大衣？像是新定制的，并且搭配好了。


    “我按照我的尺寸给你定制的，我们俩身材也差不多。”


    金希亚还在奥斐耳边持续输出，“你快起来了，本小姐推荐的，你快去试试！”


    金希亚的语气不容置喙，奥斐又变得无力，奥斐小声说着，“我有衣服的，从家里拿了，而且伊莱拉老师也给我做了一身。”


    金希亚面色不愉，她回想起第一次见奥斐时的场景，奥斐穿得衣服土里土气，针脚也不平整，那么粗糙的布料也能穿在身上？


    最关键的是，如果奥斐还有秋天的新衣服穿的话，那又为什么总是穿着那个灰色的外套和黑色的裤子呢？


    “那些都不好，你难道要我再把这些拿回去吗？”


    金希亚的音调上扬，她坐在了奥斐的床边，双手环胸，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奥斐，大有你要是拒绝，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的架势。


    奥斐败下阵来，她在金希亚那纯金般命令的眼神中选择听从，她又一次看向面前的衣服，眼里闪过一丝艳羡，但这些应该也要很多银币吧。


    金希亚笑着点头，奥斐可以看到金希亚头顶的发旋，卷卷的，像是金色的漩涡，一不留神，就会被金希亚用她自己的方式吸进去。


    “那你快去试衣服吧，本小姐的眼光可是非常好的。”


    金希亚从奥斐的床上跳下来，她走到中间，指着右边的衣服说，“这一套是浅灰色羊毛大衣和深棕色直筒裤，等到了冬天戴上围巾，在里边穿上厚马甲和衬衫更保暖，哦对了，还有一条围巾。”


    金希亚从侍从的肩膀上拿下那条深绿色的围巾，围巾的下摆还用金线绣着奥斐的名字，“喏，就是这条。”


    金希亚不好意思地又说了一句，“我觉得它和你眼睛的颜色很像。”


    奥斐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衣服，她把它们抱在怀里，奥斐抬眸看向金希亚，深绿色又一次闯入了金希亚的眼眸。


    奥斐嘴角上扬，“谢谢你，金希亚。”


    “啊……什么，你快去试衣服吧。”金希亚匆匆忙忙转过身，还好她今天散着头发。


    金希亚在奥斐的房间来回转着，奥斐的床头柜上没有花瓶，反而放着一条起球的灰色围巾。


    金希亚皱着眉走上前，她用手指捏了一下那条灰色的围巾，布料偏硬，她看着自己手上灰色的浮毛，略带嫌弃地甩了甩手。


    这种围巾也能用？


    “这是什么破围巾，又脏又破的，火花，你过来，这样的围巾根本就不能用，你去扔了吧。”


    奥斐隐约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她只换上了羊毛大衣，她有点心急，因为好像听到了围巾的字眼。


    奥斐打开衣帽间的门，火花正拿着她的灰围巾走向门口。


    金希亚还在房间里嘱咐火花，“扔到一楼后面的垃圾桶那里吧，掉毛都沾在我的衣服上了！”


    金希亚的声音变得异常刺耳，奥斐小跑到火花前面，一把夺下了那条灰围巾，她的眼圈泛红，带着怒意，“你在干什么？”


    奥斐像一只被惹毛的胡狼，捍卫着自己的所有物。


    她虽然站在火花面前，但是视线却投向金希亚，“这是我的围巾！”


    侍从们都被奥斐的反应吓得呆愣在原地。


    金希亚皱着眉，不明白奥斐怎么会突然这样，她指了指火花，“只是扔掉你的破围巾而已。”


    破围巾？破围巾！


    因为习惯了高高在上，就可以随便处置她的东西吗？这才不是什么破围巾。


    奥斐咬着牙，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她也不想给伊莱拉老师带来困扰，她们目前住在金希亚的家里，这是金希亚的家。


    这个事实让奥斐的怒气无处宣泄。


    她的自尊心像被金希亚戳破的气球，克里勤勤恳恳的工作才能给她这样的奖励，在金希亚这样的人眼里只是一条破围巾吗？


    奥斐站在床的另一边，和金希亚对视着，她咬着牙，深绿色的眼睛里弥漫着雾气，愤怒、失落、难过……


    金希亚就这样看着奥斐的眼睛说不出话来，她做错了吗？有了新围巾还留着那条破围巾干什么？


    奥斐脱下羊毛大衣，随意地扔在地上，她的表情变得冷漠，“大小姐，现在！请你带着你的这些好衣服离开，我现在不想和你沟通。”


    奥斐在好上加了重音。


    金希亚一脸不解地看着奥斐，“那可是我和裁缝商量了很久做的！你怎么？”


    奥斐扭开头，“请你尊重我。”


    泪珠在她眼里滚动，滑落，灰色侵染上了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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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她只是突然很想她的妈妈。


    金希亚忍不住想听听奥斐心里在想什么，但她想起伊莱拉老师的嘱咐，看了背对着她的奥斐一眼，放弃了。


    她不想让读心成为她们交流的阻碍。


    “火花，拿上这些衣服，我们走。”


    金希亚离开了奥斐的房间，她弯腰捡起了门口的铜丝，火花恭敬地抱着衣服，最后一个关上了奥斐的房门。


    金希亚使用金魔法，重新引导这些铜丝变为原来的形状，她依稀记得，锁应该是这样子的吧。


    “你们先把这些新衣服单独放在我的衣帽间里。”


    金希亚转身走到一楼，她要去找伊莱拉老师。


    伊莱拉坐在会客厅的玻璃门前向外眺望。


    金希亚轻轻扣着门，门却自己从铁轨上滑开了。


    伊莱拉逆着光，有一半在阴影里，她悠闲地喝着茶，侧过头看了金希亚一眼。


    金希亚一言不发地走到伊莱拉的对面。


    “坐吧。”


    “老师，我好像做错了。”


    金希亚低着头，坐在伊莱拉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攥着自己的裤子，声音低沉，和往日里完全不一样。


    伊莱拉放下茶杯，她注视着金希亚，温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金希亚缓缓抬起头，金色的眼里有着同样的失落。“我……我好像把奥斐弄得很生气，奥斐……奥斐她也很伤心。”


    金希亚偷看着伊莱拉，老师的脸色没有任何不耐，而是在静静地等她说完。


    金希亚的手按在桌子上，想说出更多却又在想到奥斐的一瞬间，息了心思。奥斐说，尊重，因为奥斐觉得扔掉灰围巾没有尊重吗？那条灰围巾很重要吗？


    “金希亚，你还记得我在教导你的第一天和你说了什么吗？”


    伊莱拉的声音平淡却又能安抚人心，金希亚跟着伊莱拉的话开始回忆。


    “老师，我没有听任何人的心声了。”金希亚又补充道，“今天也是，我没有听奥斐的心声。”


    伊莱拉摇着头，“很好，金希亚，但不是这个。”


    金希亚茫然地看着伊莱拉，伊莱拉的眼睛就像大海，既能包容人心，又能直视人心。


    金希亚有些忐忑不安，要是伊莱拉交代的重要事情被她忘记了，她会更加难过。


    “你要正视你自己的心，你才能听懂别人的心。”


    金希亚沉默了，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子上画着圈，伊莱拉老师是说她没有正视自己的心。


    她确实，每次和奥斐说话的态度都有些高高在上，不顾奥斐的意愿莽撞地用金魔法打开门，吵醒奥斐，也没有经过奥斐的同意，就自作主张地要扔掉奥斐的灰围巾。


    伊莱拉看着金希亚的脸色变来变去，像是在懊恼着什么。


    小孩子嘛，性格各异的两个人因为她的缘故凑在一起，还需要磨合。


    奥斐那个孩子也是，奥斐的心里藏着事，金希亚则会把一切都表现在脸上。


    “老师，奥斐有条灰围巾，那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吗？”


    外面的蔷薇花向下垂着，根部、边缘都泛着棕褐色，只有叶子还算鲜绿，两枝蔷薇花的头低垂在一起，看上去，失去水分的花瓣很快就会散落一地。


    “金希亚，你应该自己去问她，她会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