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着，可顾时淮还是拿起了搭在椅子上的浴袍，随手套上。


    随后顾时淮走到床边坐下。


    床沿受了力，微微往下沉了寸许。


    黎浅浅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湿热气息，混着沐浴后的雪松味。


    让她心跳得更快了，连别着的脑袋都不敢转过去。


    下一秒，下巴突然被人轻轻挑起。


    男人指腹还带着刚洗过澡的微凉。


    力道很轻，却透着不容反抗的压迫。


    顾时淮的声音落在头顶，“小猫，看我。”


    黎浅浅喉头发紧，颤颤巍巍望去。


    男人的黑眸沉得像深夜的雨林。


    那是一片连月光都照不进的密林。


    直勾勾望过来时，里面没有半点笑意，只有像猛兽锁定猎物般的专注。


    太赤裸露骨了。


    视线逡巡。


    从她泛红的耳尖扫到攥着床单的指尖。


    再落回她湿漉漉的琥珀眸子。


    一分一寸，都带着不加掩饰的掠夺欲。


    黎浅浅只觉得浑身开始发热，发烫，连带着头皮都开始发麻。


    夜很静，窗外的月光密密匝匝的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阴影。


    连他垂着的眼睫都泛着层银辉。


    空气里的雪松香混着她身上馨香。


    缠成了团黏腻的甜。


    像在慢慢发酵的蜜。


    缠绕得连呼吸都变得暧昧黏稠了起来。


    黎浅浅只觉得心里慌慌的。


    却又莫名觉得……


    这样的夜里，似乎该发生点什么，才不算辜负这满室的旖旎。


    心脏跳得很快很快。


    就在黎浅浅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时。


    顾时淮开口了，声音低哑华丽，“在他那里都发生了什么？”


    男人明明没有指名道姓。


    但是黎浅浅就是莫名知道他说的是夏听舟。


    她抬眼望去。


    男人视线灼热，明明嘴角还噙着笑意。


    可却总让人觉得，那笑意太浮于表面。


    甚至连掩饰都不想掩饰的那种假。


    夹杂着那种已经将猎物捕捉到手后。


    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侵略性。


    只是像是即将喷发的活火山一般。


    被暂时性压住。


    蛰伏着只等待一个奇迹。


    喷发，湮灭。


    黎浅浅心跳的飞快，她想躲开。


    于是不动声色挪动屁股朝着床头靠了靠。


    这一动，反倒让顾时淮钳在她下巴处的手掌轻飘飘地松开了。


    黎浅浅哆哆嗦嗦开口解释，“我，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夏听舟那里了。”


    顾时淮没拦着她，只是顺着床沿缓缓逼近了些。


    膝盖几乎要碰到她的小腿。


    他的指尖轻轻搭在她的膝盖上，微微用了点力气。


    黎浅浅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可他没有下一步动作。


    甚至慢条斯理给这只小猫梳理真相，“嗯，是张妈做的。”


    “张妈？”


    黎浅浅当即懵了。


    她歪着头，大大的琥珀眸子里满是不解，“张妈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时淮笑了，“因为钱。”


    黎浅浅不懂。


    但她记得，张妈会给她留很多好吃的零食。


    张妈会拿着手机，红着眼眶给她看手机里面。


    她孙子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然后一面埋怨老天的不公，一面又说幸好老天还留给她一线生机。


    这个病，不是什么绝症。


    就是费钱。


    那个时候，黎浅浅还想着等什么时候回到了雨林。


    一定要找到那株号称可以治百病的千年人参。


    拔它一根毛送给张妈呢。


    可是，张妈转眼就把她卖了。


    她在人类社会的朋友不多。


    张妈算一个……


    黎浅浅的胸口突然闷得发慌，鼻尖也酸酸的。


    很难受。


    猴王伯伯说得没错，人类果然都是善变的。


    “小猫儿，在人类世界，欲望几乎是一切的主宰。”


    顾时淮像在给她拆解人类世界的复杂，“对于张妈来说，钱能换救命的药，能换家人的安稳。”


    “张妈的孙子要做手术，那笔钱，是她能抓住的唯一希望。”


    “所以，钱是她的欲望。”


    黎浅浅的眼眶瞬间红了，大颗的泪珠砸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还是不懂，却好像又懂了一点。


    张妈不是故意要骗她，是为了生病的孙子。


    可能她也权衡过。


    可是权衡利弊后，黎浅浅是被抛弃的那个。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觉得委屈，“可……可她也不能卖我啊……”


    顾时淮俯身，抬手轻轻擦去她脸颊的眼泪。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黎浅浅的鼻尖蹭着他温热的皮肤，眼泪掉得更凶了。


    却还是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那……你也会为了钱，把我卖掉吗？”


    这话问得又傻又软，带着点孩子气的惶恐。


    顾时淮低头，看着她埋在自己肩头，那毛茸茸的发顶。


    黑眸里的冷意散了些，只剩下满眶的温柔。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脸颊，亲昵又暧昧，“不会。”


    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


    黎浅浅歪头望去。


    他顿了顿，指尖顺着她的脸颊徐徐滑到后颈，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软肉。


    语气里藏着旁人听不见的执念，“因为我有很多钱。”


    “钱能买到的东西都太浅了，房子，车子，甚至别人的顺从……”


    “但是小猫，你对钱感兴趣吗？”


    黎浅浅下意识摇头。


    她要钱做什么？


    钱还不如雨林里的浆果来得更加诱人些呢。


    顾时淮轻笑，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带着点惋惜，“所以你看，要是钱真的能解决一切事务就好了。”


    黎浅浅没听懂。


    但是她记住了顾时淮刚才说的某一句话。


    于是她抬起琥珀般清澈的眸子，“顾时淮……”


    “你说欲望能主宰一切，那你的欲望是什么？”


    是什么？


    顾时淮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随后微微眯起眼眸。


    视线定定落在黎浅浅嫣红的唇瓣上。


    可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更多的瑰丽旖旎画面。


    柔软的，粉嫩的。


    湿漉漉的……


    血气翻涌而上，整个人像是要沸腾了一般。


    原本黝黑如墨玉般深沉的眸子像是逐渐染上一丝燥意。


    像是冒了两簇小火苗。


    明明灭灭。


    却带着足以燎原的势头。


    只等一个契机。


    那一丁丁星火便足以发展成燎原的火海。


    黎浅浅被这燥热至极的黑眸烫得缩了缩后颈。


    可她忘了自己的后脖颈还在男人手掌心里。


    反倒像是主动将自己的弱点送到了男人的手掌心里。


    小猫儿浑身软了软。


    细碎的，带着点软颤的嘤咛从唇瓣溢出。


    轻得像声猫叫。


    这声轻微的嘤咛。


    却像是那吹燃燎原星火的东风。


    像沉寂火山喷发前最后一道裂缝。


    总之那滚烫的身子缓缓逼近。


    膝盖轻轻抵在她的大腿上。


    将黎浅浅圈在床沿和自己之间。


    温热的吐息从额头蜿蜒而下，最后停在唇瓣上方，只隔了半寸的距离。


    男人轻轻啄了一下。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的是更加深沉的，赤裸裸的欲念。


    像是要用实际行动来告诉眼前这只不谙世事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