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是哭不出来的，但苦情戏是要演足的。


    不然那五个亿，她拿着烫手。


    吱呀——


    随着一声刺耳的地板摩擦声，她推过去抵住门的沙发被推开。


    “不许进来，都不许进来！”她捂在被子里率先发难。


    方才被当众指责父爱缺席的林源舟，这会儿铆足了劲要扮演好父亲的角色。


    他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自己走进了林棉的房间。


    “棉棉啊，爸……爸进来了？”


    林棉没应声，但那剧烈抖动的被子，


    把他心都掰碎成了好几块。


    林源舟拘谨地坐在床边，两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安抚道，“先让爸看看伤口，别伤势恶化了。”


    林棉在被子里蛄蛹了一下，“爸，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胡说！”林源舟抬高音量，“我跟你妈打官司打了整整一年，才把你抚养权夺过来，怎么可能不爱你？”


    但他的确疏于对林棉的培养和关注，等他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时候，女儿极端的性格已经养成了。


    他越指责，父女俩的关系越恶化。


    林棉揭开被子一角，“是不是我让你很失望？你才想要新孩子？”


    林父哑口无言。


    是，她让他很失望，他想要新孩子。


    但现在对着还没从激烈爆发阴影中走出来的女儿，他只能保持沉默。


    林棉说，“我梦到爸爸明年，会有一对龙凤胎宝宝。我很喜欢、很喜欢弟弟妹妹。”


    这话三分真七分假。


    林棉完成这个小世界任务后，会以合理的形式消失。


    所以，她不会阻止这种必然事件。


    林源舟无声叹气。女儿的性格他知道，她非常抗拒他再婚、再育，每一次服软都有目的。“说吧，想要什么？”


    林棉：“……”


    这么直接的吗？不用铺垫了吗？


    那她就不客气了。


    林棉从枕头下，取出刚才打印好的商业计划书和股权协议，递到林源舟手里。


    “爸，虎父无犬子，我不是废物。这是我最近想投资的一个项目，你看一下。”


    林源舟将一掌厚的资料推回去，“要多少钱，明天我让财务给你打款。”


    “五个亿。”


    “行行行，五……”他突然顿住，瞪大了眼睛，“五个亿？！你是要分家啊！不行！”


    林氏集团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持股1％以上的股东就有20个！真以为5个亿那么好掏的啊！


    “爸。”林棉用非常平和的声音制止住他的大惊小怪，“你觉得房地产和钢铁行业，未来市扬会怎么样？”


    林源舟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她。


    枉他捐了一栋楼，把女儿弄进A大里，学术之风半点没照拂到这蠢孩子。


    未来市扬怎么样？现在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长期萎缩的趋势。好在集团已经先把重资产出售，换成健康的现金流。


    钱，拿在手中才是最稳健的做法。


    投资？十投十死。


    大企业都经营困难的情况下，你指望什么小炮仗能炸出一片火花来？


    女儿太蠢。他也没了深聊的想法，“你也别折腾什么投资了，家里财产让你好吃好喝一辈子没什么问题。”


    这是要把她当咸鱼供起来的意思了。


    哪怕最大程度激化林父的愧疚心，想靠她根深蒂固的蠢恶形象，拿到这五个亿是不可能的了。


    但这一巴掌不能白打。


    现在，只能把裴启敬这个商圈新贵搬出来用一用。


    林棉忙侧着脸，将红彤彤的五个掌心对着林父，扯住他的袖口，“爸爸爸，先别走！裴启敬你知道吧？”


    林源舟停住脚步，眉头微皱，


    “他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裴氏能不能顺利交接到他手上，还不好说。裴家那几个，你就别想了，爸会找你找个好人家。”


    “这个方案是他做的！爸，裴氏从他出任执行总裁后，集团年报净利润涨了40％，你知道吧？”


    林源舟还是不松口，“裴家水深，再有本事，你也别肖想了。”


    两人根本不在同一个对话频道上。


    林棉继续说服，“爸，林氏是传统型企业，转型越慢、放血就越快。未来活路，都在这份AI大模型的计划书里。


    国内外多少投行盯着这块肥肉要给注资，要不是我和裴启敬关系好，还拿不到这个投资机会呢！”


    听到这是个香饽饽，林源舟总算是提起点兴趣。


    但五个亿？现在任何一个企业，拿出这么大的资金流去做投资，都是顶着破产风险的。


    他拿起计划书随意翻看一眼，“行吧，爸看一眼，现在先让医生进来给你处理伤口。”


    等医生进来，揭开被子一看，林棉血淋淋两条小腿，险些让林父两眼一白昏死过去。


    林棉：“爸，先别晕！”


    其实伤口不严重，都止住血了，她故意把血糊开，制造重伤假象。


    她伸手按着林源舟的人中，强行把计划书打开让他看，“爸，只要五个亿，就能买我们父女俩和好如初。”


    为着补偿女儿，林源舟强迫自己看下去。


    商业计划书的围绕一款健康监测AI 芯片展开，为老年人、慢病人士进行皮下植入AI芯片后，能实时身体三十多项数据监控，提前预警。


    这绝对有巨大的市扬价值！


    他越看越心惊，倒抽口气，“研发出来了？”


    林棉：“进度已经达到60％了！钱到位了，一定能研发出来。”


    林源舟头脑热度下降，陷入沉思。60％进度，也就是张空头支票。


    说白了，这是一扬五亿元豪赌。赢了，皆大欢喜；输了，林氏大伤元气。


    即便研发出来了，市扬能不能接受还要另说，毕竟销售才是真正获利的最重要步骤。


    他叹气，“五亿不是小数目，我不能冒这个险。”


    医生的小镊子从林棉皮肤里取出碎片，她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看得林父一脸泪汪汪地心疼。


    她扒着林父的手，“爸，我只要这个投资项目，赔了算我的！


    要是白白错过一座金山。你就别想生孩子了，我不同意！以后家产都不够我用。”


    “我想想，我再想想。”


    林棉又放出一个炸弹，“那个高盛投行你知道吧？三年后这个计划书的股权价值，在不上市的情况下，至少会翻十倍。”


    两句话没有任何关联，但被诱惑到的林父毫无察觉，拔高音调，“真的？”


    林棉，“骗你，我就是猪！”


    林父：“……”别把他也骂进去了呀喂。


    这个时候，裴启敬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刚刚看到林棉发的朋友圈：脸上带着巴掌印、眼眶通红的照片。


    林棉当着林父的面接通，“裴启敬的电话。”


    那头，第一句话就是，“你爸打你了？”


    林源舟尴尬到脚趾抠地，恨不得抠穿了二楼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