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启敬强忍她坐在自己腿上、还要往自己胸前靠的不适感，侧头看向窗外吐出一口郁气。“快到了。”


    快到裴家老宅了。


    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脱离林棉掌控的裴元迅速清醒过来，看到林棉和小叔亲近，眼底寒芒闪过——


    是你先招惹我的，想半途而废，也得问我答不答应。


    裴家爷爷名为裴大良，今年80有余。老婆陈娇娇是后娶的，也就是裴启敬生母上位，才50岁不到。


    “都回来了呀，快进屋。”裴启敬生母在前院等待几人。


    裴元、裴复向来是无视她的。


    “小奶奶。”林棉叫了她一声，惹得陈娇娇惊恐地看过来。


    她想和裴启敬眼神对视一下，探探这大小姐的虚实，看看是不是吃错药了。


    但裴启敬脚步微滞，没看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大步向书房走去。


    陈娇娇人如其名，长得娇美单纯，但爱笑的皮囊下全是算计。


    她主动牵过林棉的手，亲热地搀扶在一起，“一段时间不见，棉棉又漂亮了。”


    马上又看向两个金贵的皇太孙，“小元小复，快回家，你爷盼了你们一整天。”


    两人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给她，全当陈娇娇是空气。


    她可不会在意，笑得像迎宾的老鸨，自顾自地招呼着几人往里进。


    裴复冷笑：“还真当自己家了。”


    陈娇娇被戳脊梁骨，脸色也丝毫不变，附和道，


    “这里永远都是你俩的家，有空多回来看看老爷子。人老了啊，就想看到子孙绕膝。”


    高情商，就是陈娇娇上位的武器。


    裴元以前怎么也得讽刺她一番的，现在却是眼神阴郁地看着林棉的背影。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林棉刚刚的碰触，让他有种齿轮被填满的宿命感。皮肤更痒了……好想要她再碰一碰。


    -


    叩叩。


    “进来。”内门传来中气十足的男声。


    裴启敬推门进去，看向正在作山水画的裴大良，“爸。”


    裴大良身穿真丝灰色唐装，梳着染黑的大背头，短须修剪整齐、皮肤有几道褶子，但肉质饱满有光泽，看不出老态。


    裴大良换了一只细毛笔，继续描摹，“把人接回来了？”


    他说的人，是指林棉。


    裴启敬面无表情，像汇报工作，“接回来了。”


    “迟则生变，早些培养好感情，娶过门。”


    裴启敬没说话。


    但知子莫若父，裴大良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他语气淡淡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情感在婚姻博弈里的分量，最不值一提。


    我不管她有多不堪、你多厌恶她，林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仅凭这一点，她就比你强。”


    林棉的父亲患有弱精症，耕耘无数，也就得了这么个歪瓜裂枣的女儿。除了长相，无一长处。


    却也恰恰是裴大良看中的点。越蠢，越好拿捏。


    裴启敬下颌线收紧，“我要是拒绝呢？”


    他实在对她那副浅薄无知的样子厌烦得紧。


    裴大良重重拍下手中毛笔，“我能扶你们母子上位，也能赶你们出门。”


    要不是大房的两个婚生子，都死得干干净净……


    私生子而已，他多得是。裴启敬不过只是其中最聪明、最有潜力的一个。


    裴启敬垂下眼睫，遮去几乎喷薄而出的杀意，“我知道了。”


    裴大良见他识趣，给了巴掌就得给一颗糖。他语气缓和了些，慈眉善目地笑着，“过来看看我新作的画，是不是少了点灵韵？”


    裴启敬迈开长腿走向他，每一步的距离都精准得像用量尺测算过的。


    他仔细端倪画作，评价道：“融入了透视、光影的手法，画风仍保持简朴醇厚的风格，有天人合一的意境。”


    他语气缓急得当、沉稳有力，马屁拍得没有半点谄媚之色，让裴大良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说：“你没有强大的母族助力，董事会里的老东西不服你。林家女儿是差了些，但只要你将林氏握在手中，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裴启敬嘴角微勾，“像你一样？”


    淡淡的讽刺意味，可惜裴大良没听出来。他自豪道，“跟我一样。”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裴启敬厌恶地闭上眼皮，不过眨眼功夫又重新恢复如常，“好，我知道了。”


    裴大良带着他走出书房，“多笑笑，年轻女孩子都喜欢阳光开朗的男人。林家女儿年纪还小，以后是你的女人，多费点心调教，你不吃亏。”


    裴启敬扯出公式化的微笑，伸手扶了一下镜片，“是。”


    裴大良走到餐厅，本以为是一众小辈前后围拥他的扬景，不料餐桌前只坐了一脸尬笑的陈娇娇。


    “人呢？”老头子语气不善。


    陈娇娇笑意温婉，“孩子们在后花园里和狗狗玩得开心呢。”


    裴大良扫过裴启敬，“去叫你未婚妻和侄子们回来。”


    未婚妻三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警告意味明显。


    “是。”裴启敬转身向后花园走去。走出百米远后，走廊上装饰的油画框玻璃上倒映出他黑沉如墨的脸色。


    后花园。


    裴复站在廊下，命令道，“黑子，过来！”


    黑子扭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看林棉，毅然决然地拧着屁股去找那有病的女人！


    黑子是一头十年的老拉布拉多犬，年纪大、体重也臃肿，走路慢悠悠的。


    但林棉这个人有点奇怪，讨人厌，却讨得了狗的喜欢。


    连黑子这种懒得冒油的老狗，都费尽心思地在四条狗子中争宠。


    对！其中一条狗是那该死的裴元！


    裴复不知道裴元那猪脑子在打什么算盘，以前说答应林棉的表白是为了好玩，现在还一个劲地往前凑。


    沦落到跟狗争宠的地步！


    林棉手里拿着一把蓝莓，哄骗三个狗狗，“谁最乖，我就把蓝莓给谁。”


    狗子们相互使着心眼子，一边立正坐好，一边臀移上前，争先恐后地挤在林棉脚下。


    “你们都不乖，我给裴元吃了啊！”


    她说着，把蓝莓塞到裴元嘴里。


    最可恨的是，裴元那蠢狗，竟然真的就张嘴吃了！


    裴复虽然讨厌他，但也不愿意看到他被那恶毒女人拿捏。他大步走上前来，带着浓厚的硝烟味。


    林棉看向裴复，“嘬嘬嘬，黑子，过来！”


    裴复瞪大眼睛与她对视，她在叫谁黑子！


    被点名的真·黑子，幸福地甩动大屁股，谄媚地将狗嘴抬高贴在林棉大腿上。


    林棉眯眼一笑，伸手挠着黑子的头，还看着裴复，“嘬嘬嘬，快过来呀黑子。”


    裴复：“……”


    她又想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