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问题，没有人回答。


    因为答案已经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苏晴快速地呼吸了两声，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


    她那张总是冷静缜密的脸庞，此刻一片苍白，但却奇异地没有半分慌乱。


    “我的判断失误，我担责，回去后领罚。”


    她开口，吐出的第一句话是道歉，简短，有力。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紧接着，她切换回了那个雷厉风行的队长模式。


    “苏妙！共鸣艾拉！维持她的防御状态！”


    “是！”


    苏妙没有丝毫犹豫，淡金色的弦状光芒瞬间从她指尖流淌而出，精准地链接在艾拉蜷缩的庞大身躯上。


    【生命共振】！


    嗡！


    艾拉体表的土黄色光芒陡然一盛，仿佛被注入了新的能量，变得更加厚重凝实。


    然而，外界的攻击，也变得更加狂暴。


    轰！轰轰！


    风刃的洪流没有片刻停歇，更夹杂着猎鹰们俯冲撞击的闷响。


    整个由艾拉身躯构成的“堡垒”剧烈地摇晃着，裂缝在土黄色的光芒上蔓延，又被淡金色的光弦勉强修复。


    治愈，然后破碎。


    再治愈，再破碎。


    形成了一个岌岌可危的循环。


    “不行！”夜星一直关注着能量的波动，他把符文枪械护在怀里，急促地开口，“攻击频率太高了，伤害溢出太多！苏妙的治疗跟不上消耗！”


    所有人的心，都随着他的话沉了下去。


    苏晴转向那个蜷缩的巨大身影，她的声音穿透轰鸣。


    “艾拉，报告状态，还能撑多久？”


    蜷缩的阴影中，传来艾拉瓮声瓮气的回应。


    那是一个数字。


    “十。”


    “十分钟？”陈默的精神一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十分钟足够了！我们可以……”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艾拉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旧是一个数字，清晰，冰冷。


    “九。”


    陈默脸上的那一丝希冀，瞬间凝固。


    不是十分钟。


    是十秒。


    “八。”


    倒计时，还在继续。


    每一秒，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林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


    这个叫艾拉的女孩，正在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读秒。


    苏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只是一瞬。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让林阳无比震惊的决定。


    “全员注意！”


    她的嘶吼盖过了外界的轰鸣。


    “准备‘紧急传送符’，放弃本次考核！”


    放弃？


    林阳愣住了。


    这支队伍能在第二天就进入未开放区域，实力应该不俗，在军方至少也是数一数二。


    军方的王牌小队，就这么放弃高考？这几乎等同于一次无法洗刷的耻辱。


    然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其他人的反应。


    “收到！”


    “收到。”


    没有半分怨言，没有丝毫迟疑。


    那个热血上头的陈默，在听到命令的瞬间，就收起了所有的不甘，开始在腰间的储物格里翻找。


    懒散的夜星，已经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闪烁着微光的符纸。


    苏妙维持着【生命共振】的输出，另一只手也已经准备就绪。


    绝对的执行力！


    恐怖的纪律性！


    林阳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冰和苏暖暖的脸。


    如果换做是她们……


    不，根本没有可比性。


    “林阳同学！”苏晴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的传送符！启动时间够不够？！”


    她的目光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


    林阳这才反应过来，艾拉的生命正在以秒为单位流逝，苏晴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第二种方案。


    放弃考核，是当下唯一能保住所有人性命的选择。


    七。


    冰冷的数字，在狭小的空间内回响。


    每一次撞击，都让艾拉的身躯剧烈颤抖，细密的血珠从她厚重的岩石皮肤下渗出，又瞬间被狂暴的能量蒸发。


    她开始咳血。


    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她蜷缩保护着众人的胸前衣襟。


    苏晴也看到苏妙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维持【生命共振】的淡金色光弦，已经变得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六。”


    又一个数字。


    死亡的倒计时。


    苏晴的身体在抖，但她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


    她从储物格中取出一张符纸。


    那符纸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色，上面绘制着无比繁复的空间符文，仅仅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头晕目眩。


    金色品质的紧急传送符！


    一张，就足以买下一座小城市的市中心豪宅。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这张珍贵到极点的符纸，贴在了艾拉不断渗血的身上。


    “林阳同学！”苏晴猛地回头，嘶声喊道，“你的传送符！启动需要多久？！我们必须同步，我才能把艾拉一起带走！”


    她要计算时间。


    精确到毫秒。


    保证在艾拉的防御崩溃的瞬间，所有人，包括作为防御核心的艾拉，能同时传送离开。


    一个都不能少。


    林阳被这一幕彻底震撼了。


    这就是军方的王牌小队？


    这就是真正的同伴？


    为了保全所有人，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高考，可以面不改色地用掉价值连城的保命道具。


    没有抱怨，没有推诿，只有绝对的信任和执行力。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混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涌上心头。


    这一切，归根结底，有他的原因。


    如果不是他让四小只胡乱堆土墙，苏晴就不会判断失误。


    他们，就不会陷入这种必死的绝境。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这支在初心上为了保护他而进入猎鹰范围的队伍放弃考核，甚至可能因为零点几秒的延迟而出现伤亡？


    他做不到。


    也不必做到……


    他不是过去的自己。


    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并非毫无办法！


    “林阳！”苏晴见他没有回应，声音更加急迫。


    林阳却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没有去掏什么传送符。


    而是抬起了手。


    一抹柔和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翠绿色光芒，在他掌心汇聚。


    “你干什么！没时间了！”陈默急得大吼。


    林阳没有理他。


    【治愈和弦】！


    嗡！


    浓郁的生命能量，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