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缓缓抬起头。


    沈冰走在最前面，她那身昂贵的“霜结之语”法师袍，在灯光下依然流淌着微光，只是此刻在林阳看来，那光芒无比的刺眼。


    雷猛、林小刀、苏暖暖跟在她身后。


    四个人，还是那四个人。


    他们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看见了站在走廊中央，像一尊雕塑般的林阳。


    他们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丝毫的愧疚。


    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漠然。


    沈冰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就那么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当两人交错而过时，她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残忍的语调开口。


    “好聚好散的结局你不要，非逼我们用这种方式撕破脸皮，好玩吗？”


    苏暖暖跟在后面，她那张纯洁无辜的脸上，带着一种程式化的怜悯。


    “林阳，对不起，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为了大家的未来，总要有人牺牲。”


    雷猛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壮硕的身躯从林阳身边挤了过去，沉重的铠甲撞到了他的肩膀，力道不小。


    林小刀是最后一个。


    他走到林阳身边时，脚步慢了下来。


    兜帽下的脸依旧看不真切。


    “别怪我们。”


    “要怪，就怪你的职业，太容易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我们只是选择了一个……更稳妥的方案。”


    说完，他便加快脚步，跟上了前面的三人。


    四人的背影，在长长的走廊里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拐角处。


    空旷的走廊，只剩下林阳一个人。


    还有他手环上，那几条冰冷的，宣告着他一切努力化为泡影的系统通知。


    他被抛弃了。


    在距离高考仅剩一个月的时候，被彻彻底底地，抛弃了。


    一年。


    整整一年的心血，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感觉不到肩膀被撞的疼痛，也感觉不到走廊里穿堂风的凉意。


    一种巨大的、空洞的麻木感包裹了他。


    他就那么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教学楼的熄灯铃声响起，走廊的灯光“啪”的一声，暗了一半，只剩下昏黄的安全指示灯。


    他才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僵硬地挪动了一下脚步。


    该去哪？


    回宿舍？


    那个曾经因为“破晓”小队的存在，而让他感觉充满希望的地方？


    现在回去，只会看到其他同学怜悯或嘲弄的表情。


    他不想看到。


    林阳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出教学楼。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几乎要将他理智吞噬的怒火和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遭受这一切？


    “嗡……”


    手环又震动了一下。


    林阳下意识地抬起手腕，以为又是哪条让他恶心的系统通知。


    但这次不是。


    是学院内部论坛的“特别关注”推送。


    一个帖子，在短短十几分钟内，被顶到了首页最显眼的位置，标题后面跟着一个刺目的“爆”字。


    《泣血控诉！关于“破晓”小队四人退队的真相，以及那个名为林阳的毒瘤！》


    林阳的呼吸，在看到这个标题的瞬间，停滞了。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点开了那个帖子。


    发帖人：沈冰。


    帖子的内容很长，是用一种极其冷静，却又处处透着委屈和无奈的口吻写的。


    “大家好，我是‘破晓’小队的前队长，沈冰。今天，我们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集体退出‘破晓’，解散这个我们经营了一年的团队。很多人不理解，我想在这里，把真相告诉大家。”


    “……我们曾经对林阳同学寄予厚望，相信他即使身为辅助职业，也能和我们一起成长。但事实是，他的战力提升缓慢，早已跟不上我们的脚步，成了团队最大的短板……”


    “……这并非我们无法容忍的。真正让我们心寒的，是他的态度。他非但没有正视自己的问题，反而将我们的帮助和携带视作理所当然。当我们为了团队的未来，提出希望他能离队时，他情绪失控，对我们恶语相向，甚至用粗鄙的言语辱及家人……”


    帖子下面，还附上了一段音频。


    正是之前在教室里，林阳怒吼“你讲你妈事实”和“把你妈的属性还回来”那两段。


    音频经过了剪辑，掐头去尾，只留下了林阳最歇斯底里的怒骂。


    紧接着，是苏暖暖的补充发言。


    “我是苏暖暖。我能证明，沈冰说的都是事实。林阳同学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我们……我们都很害怕。他今天甚至扬言，要当团队的寄生虫，拖垮我们所有人，让我们谁都别想参加高考。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才选择用这种惨烈的方式，来换取自由……”


    然后是雷猛。


    “我是雷猛。我只说一句，冰姐和暖暖都是好女孩，林阳骂的太难听了，我听不下去。他就是个疯子！”


    最后是林小刀。


    他的发言一如既往地“公道”。


    “我是林小刀。这件事很复杂，但走到这一步，我只能说，一个健康的团队，不应该被某个人用规则漏洞绑架。我们选择解散，是无奈之举，也是为了告诉某些人，合作的基础是尊重，而不是威胁。”


    四个人。


    四个人的证词，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他们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林阳的身上。


    他们将自己的背信弃义，包装成了反抗压迫的悲壮。


    他们将林阳的愤怒，扭曲成了无理取闹的疯狂。


    他们，杀人还要诛心！


    林阳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球里血丝密布，几乎要从眼眶里迸裂出来。


    他看到了。


    看到了帖子下面，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评论。


    “我靠！惊天大瓜！‘破晓’居然解散了？！”


    “看完了，气得我发抖！这个林阳是什么人间极品垃圾啊？自己菜还拖累队友，被指出来就发疯骂人？”


    “那个音频我听了，骂的也太脏了吧？还骂人家妈？素质呢？”


    “沈冰可是金色史诗职业啊！苏暖暖和雷猛也都是紫色极品！能让这样配置的队伍宁愿解散也要甩掉的人，得有多毒瘤？”


    “心疼冰女神，太惨了，被这种人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