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打斗

作品:《东北往事之转亲

    杨秀芝回到家,从柜子里翻出一本三国演义来,扔给郭立新。


    儿子只要拿起书,就会一头钻进去,哪怕外面打雷,他都听不到。


    杨秀芝把里外屋收拾了一遍,又洗了两件衣服。


    趴门看了一眼儿子,果然和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的看书。


    杨秀芝放心的拿起锄头,去小园里除草去了。


    一条垄到头,她不放心,又回屋看了一眼,郭立新不见了。


    杨秀芝急忙放下锄头,先去厕所看了一眼,没在。


    “郭立新,你在哪呢?你给我出来!”


    连喊了几遍,都没有回音。


    坏了!他没准又跑回场院找丁香去了。


    杨秀芝连房门都没来得及关,冲出大门,急匆匆向场院跑去。


    离很远就能听见喊口号的声音。


    杨秀芝跑到场院,眼前的一幕让她彻底惊呆了。


    满台子都是人,少说也有几十个,互相撕扯,打成一团。


    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杨秀芝奋力分开人群,往高台的方向靠拢。


    她有预感,郭立新肯定在台上面。


    上百号人,把台下围个水泄不通。


    杨秀芝好不容易到了台下,顺着梯子爬上去。


    她也顾不上打斗的都是些什么人,直接把前面的人一脚踹翻。


    台上的民兵都是带枪的,但人太多,不敢开,怕伤到自己人。


    杨秀芝接连干翻几个人以后,她附近的人都开始停下手看热闹。


    丰收大队的人都知道杨秀芝厉害,见她知道躲。


    但另外两个大队的人就不知道了。


    只看见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妇女,疯了一样,逮谁踹谁,根本看不出是哪伙的。


    “这有点意思啊!”


    不知道是谁当先喊了一句:“看啥看!都上啊,要是让一个老娘们给干败了,以后就都别出来混了!”


    话音刚落,四五个年轻人一拥而上,把杨秀芝团团围住。


    杨秀芝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冲到台中央去,她有预感,她儿子就在那里。


    生死都不一定。


    批斗的时候死人,也不是没发生过。


    杨秀芝毕竟是接近五十岁的人了,体力大不如前。


    心里又记挂儿子,不免分心,没过一会,就处于下风了。


    “你知不知道,扰乱大会秩序,是啥罪名,你要不知道,我给你说道说道!”


    还有人故意扰乱她心神。


    杨秀芝一个不留神,后背被枪托狠狠砸中,喉咙一阵腥甜。


    她使劲咽了一下,努力把那股腥甜压了下去。


    那几个人一朝得手,立刻找到了克制杨秀芝的办法。


    不近距离接触她,几个人圈着她,用枪托砸,杨秀芝左躲右闪 ,疲于应付。


    忽然,距离她最远的那个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额头上的血瞬间把整张脸都染红了!


    四周发出一片惊呼。


    倒地男人的后面站着双眼通红的郭伟。


    手里拿着一根手臂粗细的绞锥棒子。


    大伙愣神间,郭伟的绞锥棒子又打倒了一个矮冬瓜。


    附近的几个人全部退出一米以外了。


    他们是看明白了,那个女人虽然厉害,但没有杀人心。


    后面的男人不一样,能打脑袋绝不打你屁股。


    一副他死不死无所谓,他只要你死的架势。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见人群退开了,郭伟撕开衣扣,落出伤疤纵横的前胸。


    大声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谁都不反,但谁要动我老婆孩子,我就和谁拼命!我这条命,早该死了,活到现在都是赚的,信就都给我滚开,不信就试试!”


    嘈杂声瞬间停止了,郭伟的话惊雷一样在人群中炸开。


    近二十年来,郭伟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看人总是笑呵呵的,就算有人刺激他几句,他也从不计较。


    尤其是近两年,白发苍苍,和蔼可亲的像邻居家的老爷爷。


    时间长了,就连丰收大队的老人都几乎忘记了郭伟曾经是干啥的!


    人还真有不怕死的!


    郭伟的杀神样,已经把这些年轻人镇住了。


    事后有造反派说过,喊着口号,批斗过几个人,就觉得自己是个战士了。


    其实,在真正的战士面前,狗鸡巴都不是。


    郭伟喊声刚落下,人群迅速撤到台子边缘,离开郭伟的攻击范围之内。


    和杨秀芝预想的一样,郭立新坐在台中央,满头是血,紧咬着嘴唇,满眼惊慌。


    怀里却紧紧抱着同样满眼惊慌,浑身发抖的丁香。


    看见杨秀芝,郭立新无助的眼神迸射出惊喜。


    “妈妈……”


    眼睛中瞬间蓄满泪水。


    “儿子,你没事吧?”


    杨秀芝三步并做两步扑过去,刚蹲下身,想查看郭立新的伤势。


    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紧接着,脚下的台子开始晃动。


    杨秀芝一把扯掉丁香脖子上的破鞋,迅速拉起她和郭立新,没走两步。


    高台轰隆一声,塌了。


    几个人从台上掉落下去,一根碗口粗细的圆木,砸在郭立新的小腿上。


    耳边惊呼声响成一片。


    边缘的那些人也都掉了下去。


    台子不算高,也就一米五六的高度。


    台上都是些手脚利索的年轻人,虽然摔下来,但受伤的几乎没有。


    至于那些挨批斗的黑五类,受些伤也不敢声张。


    徐风海接到消息以后,急忙赶过来了。


    一边派人去套马车,一边宣布批斗大会圆满结束。


    “还他妈的圆满结束呢!说这话也真不要逼脸了!”


    徐风海装作没听见,没有郭伟一家砸场子,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一个人没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徐风海知道,自己这次肯定要受到上级领导的批评了。


    但那都是后事,眼下是收拾烂摊子。


    马车很快来了。


    大伙把郭立新抬到车上。


    还有被郭伟打倒的两个人。


    郭立新脸色苍白,额头和鼻尖满是汗水,眉宇间都是痛苦的表情。


    但拉着丁香的手始终不肯放开。


    丁香破天荒没躲,任由他拉着,眼睛一直看着郭立新流满鲜血的脸。


    “他没事吧?他不会死吧!”


    杨秀芝真想骂她一句:“不会说话就别说!你个乌鸦嘴!”


    但看她写满担忧的脸,还是努力把骂人的话咽下去了。


    丰收大队离县城抄近道八里,绕远十二里。


    “走近路吧!”


    杨秀芝担心儿子,当然越快越好。


    郭伟却持反对意见,越着急的时候,越要稳妥。


    近道路不好走,前两天又刚下过雨,万一车打误,不但快不了,还会更慢。


    再说车上的三个人都有伤,近路也过于颠簸了。


    别看平时都是杨秀芝说了算,真正有事的时候,还是郭伟拿主意。


    “别害怕,没事!”


    “你们是没事了,这两个人伤得可不轻,走近道!”


    受伤的两个人都是西川大队的,还有四个护送的,一共六个人。


    不同意郭伟的建议。


    郭伟一边安慰妻子,一边观察郭立新的伤势,以他的经验看,应该不是致命伤。


    至于那两个人,他自己下的手,他知道轻重,死是死不了,但最少要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的!


    “我儿子伤成这样,我不想早点到吗?”


    郭伟解释了走远道的原因。


    声音平缓,面容慈祥。


    几个人甚至怀疑,刚才台上那个满眼杀气的人,和眼前的这个,压根不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