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挨打

作品:《东北往事之转亲

    一把扯过丁香的头发,咚咚咚连着向炕沿撞击了几下。


    头部剧痛,丁香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来。


    “你咋不去死啊?不知羞耻的玩意,我丁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你咋那么贱?”


    “勾引人家男人!”


    “你哥的婚事都被你搅和黄了,你是诚心想让我绝后啊!”


    “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


    丁跃山暴跳如雷,当胸一脚,把丁香踹翻在地!


    “赵家春有啥不好,不就是年龄大点,长得丑点!怎么就不能将就过日子了?”


    “那徐洪亮就好了?他要对你好,咋可能把错都推到你身上?他是耍戏你玩呢!就你傻狗不识臭!”


    丁跃山越说越激动,脸色变得铁青,呼吸急促,大张着嘴,隔着单薄的衣服,都能看到心脏剧烈跳动的频率。


    丁张氏刚迈进门槛,看到这一幕,当时吓坏了。


    “你这是要把你爹气死呀!”


    又是捋胸,又是捶背。


    好一会,丁跃山的脸色才缓和过来。


    “承爵,拿家法来!”


    别看丁跃山在外面三孙子一样,看见谁都一脸讪笑,在家里,还是大家长。


    日子虽然落魄,但威风不倒。


    丁承爵四处踅摸了一阵,哪还有啥家法啊!


    小时候家里的那些东西,早在土改的时候,就被搬空了,现在家徒四壁。


    但打人的家伙还是有的。


    丁承爵把箱子空儿插着的鸡毛掸子抽了出来,在手上颠了颠。


    轻点,便宜那丫头了。


    “说,你和姓徐的小子……到底……干没干……那事?”


    丁跃山老脸涨得通红,这话真不是当爹的该问的!


    但事关重大,不问清楚他心里没底。


    儿子要是靠自己的能力,肯定是说不上媳妇了,打一辈子光棍,别说丁承爵,就是丁跃山也不甘心。


    绝后的事,那是大不孝!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丁香。


    不管怎么说,她娘还给她留了一副好模样。


    但要是像老赵头说的那样,是个破烂货,也不值钱!


    丁香心碎、绝望的神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亲爹。


    丁跃山隐隐感觉,事情不仅仅是勾引那么简单。


    徐洪亮他爹徐风海是大队书记,那些民兵多少要留些脸面给他。


    这事才没深究。


    闺女怕是吃了哑巴亏。


    丁香的脸一直红到耳朵根,头垂得更低,像没听见她爹的问话一样,一声不吭。


    丁跃山长叹一声,冲着丁承爵摆了一下手。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


    丁承爵把手里的鸡毛掸子举过头顶,用足力气,狠狠抽了下去。


    丁香肩膀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两只手臂拄在地上,支撑后背承受丁承爵的毒打。


    从小到大,这样的打,她记不清经历过多少次。


    但顶数这次最痛。


    不仅仅身上痛,心更痛。


    以前她在家里挨打,还可以在徐洪亮那里寻求点安慰。


    现在连那点念想都没有了。


    小时候挨打盼着长大,长大就可以离开这个家,就能吃饱穿暖,还不用挨打。


    现在连这个都成了奢望。


    自己已经不清不白了,就算以后有人要,也不会拿她当人待了!


    这样的事情她不是没见过。


    一步错,步步错,怕是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行了,别打了!”


    丁张氏抓住儿子高举的手臂,硬扳下来:“一边待着去!”


    丁承爵看着老娘布满皱纹的脸,心生疑惑,每次丁香挨打,从没见她拦过,今天咋忽然发起善心来了?


    “你看你死犟死犟的!就不会说句软乎话,咱们才是一家人,别人都是坑你的!”


    丁张氏试探性的下蹲,批斗的时候,撅得腰和大腿根折了一样疼。


    她咧了下嘴,伸手拍了下丁香的脸蛋。


    “和妈说实话,姓徐的小子到底干了没有,要是有,不能咱丢着人,挨着斗,他掉两滴眼泪,就没事了!”


    “就算他没干啥,只要咱嘴一歪歪,照样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爹是书记就牛了,非让他蹲巴篱子不可!”


    丁跃山越听越不对劲,这老婆子是怕事闹得不够大?


    他抬起脚,照着丁张氏的后背踹了一脚。


    丁张氏的小脚本来蹲在地上就不稳,又毫无预兆的挨了一脚,噗通一声趴在地上。


    抬起头看见丁跃山阴沉的脸没敢说话,灰溜溜的爬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土。


    独自坐到门槛子上生闷气去了。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丁跃山又是一声长叹:“徐洪亮一家子都进巴篱子又有什么用?承爵该说不上媳妇,还是说不上!没有老赵家还有老李家,想法在给承爵换一门亲事才是正事!”


    丁跃山在意的不是女儿受了欺负,能不能找回公道,而是万一丁香失贞,不能给儿子换回个媳妇。


    这种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算满屯子的人都知道,没抓到现行也只能是猜测。


    哪有自己非往外嚷嚷的!


    丁跃山摇摇头:“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用手指点丁香:“混账玩意,一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怕是连赵家春那样的都找不到了!”


    毕竟赵家把亲事退了!


    “我丑话说到前面,下次不管啥样,哪怕残疾,你都给我受着,名声是你自己败坏的,怨不得别人!”


    丁承爵瘫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听父亲这样说,开始阴阳怪气:


    “哼!出生就该把她扔尿盆里沁死,我小时候过的是啥日子?


    “吃的饺子,是一咬一个肉蛋啊!现在倒好,连个媳妇都说不上!


    丁承爵摇摇头,撇着嘴:“要不是怕丁家绝后,就赵家慧那样的,我会要?大嘴岔子玻璃花,横竖一般粗!”


    “都是这个死丫头妨的,妨性太大!”


    丁承爵对赵家退亲的事心存怨怼,不惜出言把赵家慧贬低得没个人样。


    他好像忘了,赵家已经退亲了。


    赵家慧再丑,也和他没关系了!


    既然是换亲,赵家不要丁香,自然也不会把赵家慧给丁承爵。


    丁香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往外面走去。


    爹的话算是说明白了,她剩下的作用就一样,给哥哥换个媳妇。


    至于她过好过坏,都不在她爹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样的儿女,都叫他爹,为啥待遇就天差地别?


    就因为她是女人?


    就因为她是小老婆养的?


    女人生来就有罪?以至于亲生母亲都弃她于不顾?


    丁香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丁承爵说话的声音。


    “你干啥去?出了这个门,就别回来了!就当你死了!”


    丁承爵看见妹妹要出门,不但没挽留,还加了一把火。


    “要是我呀,直接撒泡尿沁死了!”


    丁张氏把身体往旁边靠了靠,给丁香让开道路的同时,冷哼一声:“她要那么要脸,就不会干那种馊巴事了,死了更好,没准她死了,咱家的晦气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