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帝王剑,枭雄鞘

作品:《一箭一功,我用匈奴人头铺路

    北风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荒原之上,那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像一记又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张承和他身后三百龙鳞卫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那疼,不是皮肉之苦,而是尊严被碾碎后,从骨子里渗出的屈辱和冰冷。


    他看着王战。


    那个年轻人依旧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匈奴皮甲,骑在马上,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嘲讽,甚至没有戏谑。


    只有一种纯粹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这种漠然,比任何羞辱的言语,都更让张承感到刺骨的寒冷和恐惧。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踏入北境的那一刻起,就掉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罗网。


    他以为自己是手持利剑的猎人。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被戏耍的猎物。


    “王战!”


    张承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怨毒。


    “你可知罪!”


    “你伪造军情,戏耍朝廷命官,目无君上,形同谋逆!”


    他试图用声色俱厉的呵斥,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来找回一丝属于天子特使的威严。


    王战笑了。


    他翻身下马,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张承。


    他身后的李逵等人,也纷纷下马,五百北风骑,连同那数千伪匈奴,无声地散开,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将三百龙鳞卫困在中央。


    那是一种无言的,却又令人窒息的压迫。


    王战走到张承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步。


    他比张承要高出半个头,此刻微微垂眸,看着这个脸色铁青的御史大夫。


    “罪?”


    王战轻轻吐出一个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张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这里是北境,不是太和殿。”


    “在这里能定罪的,不是嘴皮子,而是刀。”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张承那身华贵的官袍,动作轻柔,却让张承的身体猛地一颤。


    “你带来的三百龙鳞卫,是京城的精锐,是陛下的亲军,这一点我不否认。”


    王战的目光,扫过那些神情紧张,紧握刀柄的龙鳞卫。


    “但是,张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刚才冲过来的,不是我的人,而是真正的匈奴骑兵。”


    “你觉得就凭这三百人,能护得住你吗?”


    “你觉得你的这颗项上人头,还能安稳地待在脖子上吗?”


    王战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张承的脸色,由青转白。


    他无法反驳。


    刚才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数千匈奴铁骑,带给他的绝望和恐惧,是真实不虚的。


    在那种情况下别说三百人,就是三千人,也未必能保住他的性命。


    “我这是在教你。”


    王战收回手,负手而立,语气依旧平静。


    “教你一个在北境活下去的,最基本的道理。”


    “那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你眼睛看到的东西,更不要高估自己的实力。”


    “今天是我给你上的一堂课。一场演习,死了几匹马,总好过他日丢了性命。”


    演习?


    好一个演习!


    张承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力反驳。


    王战这番话,将他所有的罪名,都轻描淡写地化解成了一场“善意的教学”。


    你若追究,便是不识好歹,不知感恩。


    何其霸道,何其无耻!


    “你……”张承指着王战,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战没有再理会他的情绪,而是转身,看向那片苍茫的北方。


    “张大人,你奉皇命而来,要查我是否通敌。”


    “我也很想知道,你打算怎么查?”


    “是凭着尚官宏在京城里伪造的几封密信?还是凭着那个被屈打成招的匈奴俘虏?”


    王战的语气陡然转冷。


    “还是说你打算把我绑回京城,让我在诏狱里,尝一尝那些所谓的证据?”


    张承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他知道王战已经洞悉了京城的一切。


    “本官……本官自会明察秋毫!”张承嘴硬道。


    “明察秋毫?”


    王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转过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你拿什么去查?就凭你这颗被京城里的权谋斗争塞满了的脑袋吗?”


    “张承,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王战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如同出鞘的利剑。


    “我问你,你想不想立功?”


    “想不想立下一场,让你回去之后,能堵住所有人嘴的,泼天大功?”


    张承愣住了。


    他完全跟不上王战的思路。


    前一刻还在质问,下一刻,怎么就变成了谈论功劳?


    “什么……意思?”


    王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又疯狂的弧度。


    “定襄城外,右贤王残部数万大军,群龙无首,军心涣散,正是我等毕其功于一役的最好时机。”


    “我本打算,等你到了五原,安顿好之后,再与你商议出兵之事。”


    “但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王战一挥手,指向北方。


    “现在此时此地。”


    “我的大军,已经兵临定襄城下。”


    “今夜,便是匈奴数万大军的死期!”


    什么?


    张承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明白,王战为什么要把他引出城,为什么要在荒原上陪他演这么一出戏。


    这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为了给他真正的军事行动,创造机会!


    这个疯子!


    他竟然真的敢在监军到来之际,擅自调动大军,主动出击!


    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


    “你……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张承失声叫道:“擅自出兵,乃是死罪!”


    “死罪?”王战不屑地冷笑。


    “张大人,打赢了就是将功赎罪。”


    “打输了才是死罪。”


    他向前一步,逼视着张承,那眼神中的疯狂和自信,让张承感到一阵窒息。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回五原城,乖乖地待在城守府里,等我的捷报。”


    “但是,我得提醒你。此战过后,你这位监军特使,从头到尾都未曾参与,也未曾亲眼见证。你觉得,京城里那些人,会怎么评价你?一个被武将架空的,无能的废物?”


    张承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知道,王战说的是事实。


    如果他真的灰溜溜地回去,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嘲讽和弹劾。


    “第二。”


    王战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你作为天子特使,亲临前线,督战全军。”


    “与我一起去亲眼见证,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捷!”


    “去亲眼看一看,那数万匈奴人的头颅,是如何滚落在你的脚下!”


    “去亲手写下那封,足以让你名留青史的捷报!”


    “届时,你张承,便是扫平北境的大功臣。谁还敢质疑你?谁还敢说你半个不字?”


    王战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敲打在张承的心坎上。


    张承剧烈地喘息着,他的额头上,冷汗和热汗交织。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从他被王战引出五原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强行绑上了王战这辆疯狂的战车。


    要么一起冲向荣耀的巅峰。


    要么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许久,张承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王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侯爷要本官如何督战?”


    他终究还是屈服了。


    那一声侯爷,代表着他放下了所有的倨傲和敌意。


    王战笑了。


    他知道,这条皇帝用来锁他的锁链,从这一刻起,已经变成了他的剑鞘。


    一把可以为他掩盖所有锋芒,并向京城传递他想要传递的信息的,最完美的剑鞘。


    “很简单。”


    王战转身,重新跨上战马,手中的马鞭,遥遥指向那杀气腾腾的北方。


    “跟上。”


    “我带你去看一场真正的血肉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