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虽然没有带任何材料，却能对各项数据和情况娓娓道来，条理清晰。


    等该汇报的都汇报完了，该问的也都问过了，祁同伟才和高育良一同离开。


    临走时，沙瑞金还破例亲自送他们到办公室门口，并与两人一一握手道别。


    待两人离开后，沙瑞金把刚送完人回来的白秘书叫了过来。


    “白秘书，你让办公厅那边整理一下有关育良书记和祁厅长的相关资料，我要全面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包括一些坊间传闻，无论真假，我都要掌握。”


    “是。”


    “另外，让市委那边再把光明峰项目以及大路集团的有关情况做个详细汇报，要具体、深入，不能有任何隐瞒。


    不怕有问题，就怕问题被掩盖。”


    “明白。”


    “最后，安排人对胜天科技以及它的母公司胜天国际进行调查，我要最新的情况汇总。”


    “好的。”


    待白秘书离开后，沙瑞金缓缓靠在办公椅宽大舒适的椅背上沉思良久，然后拿起手机拨了出去：“二爸，是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打听一下。”


    另一边，祁同伟跟随高育良走出沙瑞金的办公楼，两人沿着绿化不错的道路，朝高育良的办公室方向缓缓走去。


    “同伟，你刚才有些话，其实不该说出口。”高育良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但也没继续深说，点到为止，恰到好处。


    “老师，我懂您的意思。”祁同伟笑了笑，语气轻松，“其实就算我不说，沙书记那边也迟早会查到。


    不过没关系，哪怕他查到了，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说着，祁同伟停下了脚步。


    他一停，高育良也下意识跟着停下。


    “老师。”祁同伟看着高育良，认真地说道，“我不是个贪心的人，只求一个副省长的位置。”


    “现在汉东的局面虽有些混乱，但对我们反而更有利。”


    “我虽然没有资格推荐您当省长，但只要没有别人来争夺，不论是省长还是副省长，早晚都是我们的，对吧？”


    祁同伟望着高育良，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拿省长，我拿副省长，各得其所。


    至于如何达成这个目标，祁同伟心里其实很明白。


    只要没人插手，这些职位早晚都是囊中之物。


    高育良何等老练，自然听懂了祁同伟话里的深意。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祁同伟的胳膊，转身离去。


    “老师，那我先走了，晚上还有庆祝的事儿。”


    高育良仍旧沉默，只是挥了挥手。


    祁同伟对这位老师的反应毫不意外。


    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你想怎么做我不干涉，只要别牵扯到我就行。


    这正是他和高育良之间多年形成的默契。


    离开省委后，祁同伟给省公安厅打了通电话，确认一切平稳无事，便径直前往了酒店。


    与此同时，跟着侯亮平忙碌了一整天的方旎，终于将手头的资料整理完毕。


    这一整天下来，成果虽有，却也谈不上丰硕。


    “侯处，这是整理好的文件，电子版也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了。”方旎将材料递了过去。


    “辛苦了。”侯亮平接过文件，抬头看了她一眼。


    相处了一天，他不得不承认，方旎的长相确实很出众。


    那种异域风情尤为吸睛，若是在读书时代，侯亮平说不定会先追她，但最终还是会娶钟小艾。


    原因嘛，心知肚明。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眼神和表情都没露馅，可方旎对微表情和心理分析颇有研究，心里对这位临时领导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方旎不是不清楚自己容貌出众，也明白美貌往往能让女性获得更多关注。


    但她一来不愿事业的成功被归结为外貌优势，二来像侯亮平这种表面正派、内里却藏污纳垢的人，她也打心底里不屑。


    这时，方远也拿着自己整理好的资料走了过来，同样将文件递给了侯亮平。


    “侯处，今天该处理的材料都整理好了。”方远说道。


    “辛苦了。”侯亮平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手表，“哎呀，都过了下班时间了。


    这样吧，今天暂时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


    方远本想再客套几句，安旎却已经点头应道：“好的，侯处。”


    方远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


    “去吧，估计今天还能轻松点，后面几天怕是要准备加班了。”侯亮平说道。


    “明白了。”×2


    等方远和安旎离开后，侯亮平却并没有急着下班，而是继续着手头的汇总工作。


    当他将所有的调查资料整理完毕后，看着那些内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陈岩石的问题并不算特别严重，抛开那些神秘莫测、让人不敢轻易打听的国家安全层面的问题不说，这个老干部甚至比很多官员都还要清白。


    但侯亮平也清楚，到了这个地步，调查结果是轻还是重，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陈岩石终究是晚节不保，恐怕免不了要进去待一阵子。


    不仅如此，作为陈岩石的亲儿子，同样在检察系统任职的陈海，也必然会受到牵连。


    虽然不至于被彻底罢免，但按侯亮平的判断，陈海这个反贪局局长，恐怕也做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里，侯亮平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有些复杂。


    照理说，他和陈海私交不错，这种时候本该上门慰问一下。


    但一想到陈家现在的处境，这个时候去探望，反而可能惹火烧身。


    转念一想，陈岩石和沙瑞金之间那层关系，侯亮平猛然坐直身子，随即拿起手机拨通了白秘书的电话。


    “白秘书您好，我是最高检反贪局行动处的侯亮平。”


    “侯处长好。”


    “关于陈岩石的调查，目前有些初步进展，想请问瑞金书记有没有时间？”


    “请稍等，我这就去问一下，稍后回您电话。”


    “好的。”


    挂断电话后，白秘书立刻敲开了沙瑞金的办公室门。


    “有事？”


    “京城来的侯处长想汇报工作，说是陈岩石的调查有了初步结果。”


    “让他过来吧，我等他，顺便通知食堂，把他的晚饭也安排上。”


    “明白。”


    等白书记离开办公室后，侯亮平才拿起手机拨通了对方的号码，语气比起先前已然缓和了许多。


    能被沙瑞金留下吃饭的人，的确值得他调整一下态度。


    “侯处长，瑞金书记说了，他在省委办公室这边等您。”电话那头传来的语气也比刚才客气了不少。


    “好的，我这就过去，谢谢白书记了。”侯亮平回道。


    “您太客气了。”


    挂断电话后，侯亮平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容。


    白书记态度的转变他当然能感受到，只是转念一想到钟小艾最近的反常，这笑意便悄然散去。


    与此同时，安旎换好便装走出大楼，正巧碰上在门口等着她的方远。


    “安旎，我发现附近有家挺不错的饭店，要不要一起去尝尝？”方远微笑着邀请。


    “不好意思，今晚我已经有安排了，谢谢。”安旎婉言谢绝。


    “没关系。”方远依旧保持微笑，“不过这边打车不太方便，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我是骑车来的。”安旎又一次婉拒了他的好意。


    方远心里明白，这位女同事对自己似乎没什么好感。


    这让他有点失落。


    毕竟从学生时代开始，他的外貌就一直很受女性欢迎，甚至有老师都曾对他动过心思。


    但失落归失落，方远倒也没有太在意。


    像他这样的优质男性，身边从来不缺女性，而且还是条件不错的女性。


    当他走到停车扬，刚拉开自己的车门时，却看见安旎骑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从眼前呼啸而过，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引擎声，潇洒地驶出视线。


    他不禁怔了一下，随即更加确信，这个安旎并不简单。


    在检察院这样的机关单位，骑摩托车本身就不是一件常见事。


    领导也未必会同意。


    但她却可以毫无顾忌地骑车上下班，若没有点背景，恐怕很难做到。


    “有意思。”方远低声笑了笑，随后坐进了自己的那辆顶配别克凯越。


    不是他买不起更好的车，而是在体制内，你不能开比领导还好的车。


    你看季昌明的座驾不过是一辆帕萨特，如果他开辆宝马或者奔驰来上班，那不等于是在打领导的脸？


    发动车子后，他拿出私人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了一个备注为“大表姐”的联系人，拨了过去。


    “亲爱的，今晚有空吗？”


    “有啊有啊。”


    “那出来聚聚吧。”


    ……


    电话挂断后，方远看着通讯录里密密麻麻的“表姐”“表妹”“堂姐”“堂妹”，嘴角不禁上扬。


    显然，他深谙“养鱼之道”。


    而另一边，安旎骑着摩托车缓缓驶出检察院大门，直到离开一段距离后，才彻底放开速度，疾驰而去，那速度真是快得惊人。


    骑了一段路后，她在路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下，摘下头盔，换上那一身黑色装扮，整个人英气逼人。


    加上她出众的外貌与略带异国风情的气质，回头率简直爆表。


    唯一的小遗憾就是没穿皮质紧身衣，不然视觉冲击会更强。


    不过即便如此，“砰！”的一声，两个骑着电动车的人还是为了多看安旎一眼撞在了一起。


    安旎目睹这一幕，脸上毫无波澜，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随手把头盔往车座上一扔，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出去，电话响了许久才被人接起。


    “安然，你不会还在加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