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把她藏在小渔村里我们就找不到了？”祁同伟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欧阳菁这次倒是聪明了一回，没用蔡成功给她的银行卡，但她还是忍不住出门买东西。”


    “虽然做了伪装，可惜，还是没逃过我们的眼睛！”


    王大路反复确认屏幕上的位置，正是欧阳菁藏身的那个渔村，他最终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他知道事到如今再继续抵赖已经毫无意义，对方既然能准确找到具体位置，恐怕这个时候人已经被控制住了。


    至于省里这边为何没有消息，王大路自然地想到这是为了防止风声外泄，甚至自己被以“协助调查”的名义带到分局，也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


    “谈谈吧，王总，你和欧阳菁、李达康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祁同伟回到审讯桌前坐下，“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如实交代，可以安排你离开境内，去海外安度余生。”


    “你想吞并我的大路集团？”王大路猛然睁眼。


    “我堂堂一个省厅领导，对你们商界的事没兴趣。”祁同伟摆了摆头，“当然，你不肯说也无所谓。


    我只是提醒一句，我们办案现在讲究重视证据、不依赖口供。”


    “你可以问问自己，等欧阳菁回到汉东后，面对我们的审讯，她会不会守口如瓶？”


    “你想知道什么？”王大路问。


    “我想知道，当初你辞官下海的时候，四处筹钱才凑到五万元。”祁同伟平静地看着他，“但据我所知，易学习和李达康也各给了你五万元。”


    “那时候金山县穷成什么样你也清楚，更别提八十年代，万元户都稀有得很。”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李达康、易学习这三个一向清廉的干部，会轻易凑出十万元让你创业？”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王大路睁大了眼睛。


    这件事本只有他、易学习和李达康三人知晓，最多再加上毛娅和欧阳菁，不可能有其他人插手。


    “你说呢？”祁同伟心里想：这当然是因为我知道剧情啊！


    可这个反问落在王大路耳中，却让他本能地怀疑是他们几个人之中有人泄露了秘密。


    “还有，”祁同伟接着问道，“你最初创办的大路食品厂，后来是怎么一步步发展成大路集团的？”


    “这里面有没有违规操作？有没有牵涉到易学习、李达康？”


    “祁厅长，我和易学习、李达康之间没有任何问题。”王大路急忙表态。


    “王大路，你是觉得我们真的查不出你的底细？”祁同伟带着几分嘲弄地笑了笑，“行了，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你自己不愿抓住，只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说完，祁同伟拿出电话，在王大路面前拨通了赵东来的号码，并特意录了音。


    “祁厅。”


    “赵局长，我们已经掌握欧阳菁的藏身地点。”祁同伟盯着脸色骤变的王大路，“我稍后把坐标发给你，你马上派人去控制她，注意，务必确保她的人身安全。”


    “明白！”


    赵东来挂断电话不久，就收到了祁同伟发来的定位信息。


    “竟然是在这里？”确认了定位的具体位置后，赵东来没有耽搁片刻，立刻部署自己带来的警力与滨海市公安局的同事，一同奔赴目标地点。


    赶路途中，他思前想后，掏出手机拨通了李达康的电话。


    然而，对方的手机却处于关机状态，他的心头不由一紧。


    他身处外地，对京州市近来的局势变动毫不知情。


    赵东来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自己代表的是李达康那边的立扬，最终还是决定打了个电话到李达康家里。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赵东来认出对方——是李达康的表妹田杏枝。


    “请问达康书记在家吗？”他客气地询问。


    “你是哪位？”田杏枝反问。


    “我是赵东来，有些工作上的事想找达康书记汇报一下。”赵东来说。


    “哦，达康书记不在家，他出门了。”田杏枝答道。


    听到这句话，赵东来哪里还不明白，李达康肯定出了问题。


    人不在家，连手机都关了。


    意识到这一点，赵东来赶紧挂断电话，心里懊悔不已。


    但他没想到的是，电话刚被挂断，田杏枝就对着坐在客厅的一名工作人员开口：


    “电话挂了。”


    “有说是谁打来的吗？”那人问道。


    “是赵东来。”


    “他说有什么事情？”


    “说是有关工作的，要向达康书记汇报。”


    “好的，请你继续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人员说着，便将这次通话内容记录在案。


    虽说目前只是停职接受调查，并不是限制自由，但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随意接打电话。


    从李达康被带走开始，所有来电都会被备案，甚至追踪来源。


    赵东来挂掉电话后，曾打算再拨一个电话回京州打听情况，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


    他清楚自己刚才那通电话不该打，但既然已经打了，而且回应及时、没泄露太多信息，就算被查也不会惹上麻烦。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欧阳菁的问题，是否要把她带回汉东省。


    “问问这边的同志，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赵东来吩咐道。


    坐在副驾驶座的警察立即用警用对讲机联络滨海市局的人员，不一会儿就有了答复。


    “差不多还需要半小时。”


    “明白了。”赵东来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越是接近抓捕欧阳菁的时间，他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


    “到底哪里不对劲？难道是陷阱？”


    与此同时，在京州市光明区分局的停车扬里，祁同伟已将审讯的工作交还给先前的两位干警，自己则带着程度走到了外面。


    “欧阳菁已经锁定位置了，赵东来带着当地警方赶过去实施抓捕。”祁同伟一边朝自己的专车走去，一边对程度说道：“你现在负责的就是盯紧王大路，不管是谁来问，都不能透露半点消息，明白吗？”


    “明白！”程度立刻应声。


    “我也不为难你，要是24小时后还没有进展，你撑不住了，可以放人。”祁同伟补充道。


    “清楚。”程度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毕竟大路集团在汉东不是小企业，关系网广泛，方方面面都有熟人。


    其实在这之前，程度就接到了好几通电话，虽然都没直说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意思他都听明白了。


    可他不敢啊，更怕祁同伟和高育良事后追究责任。


    现在有了这句话，压力就会减轻不少，也能给那些有求于他的人一个交代，还能顺带还不少人情，稳赚不赔。


    “如果王大路开口了，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再晚也要打。”祁同伟站在车边再次叮嘱。


    “一定，一有动静我马上汇报！”程度立刻挺直腰板回应。


    “好好干。”祁同伟看着他，“我知道你不想去吕州，这次说不定有机会让你换个岗位，别让我失望。”


    “祁厅，我愿意……”程度刚想表个态，但迎上祁同伟的目光又急忙改口：“明白了，我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有进取心是好事，但别忘了自己该做什么。”祁同伟说完便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很快便驾车驶离了光明区分局。


    程度一直目送警车消失在大门尽头，一阵夜风吹来，才发现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回想起刚才那道目光，还有那种无形却压迫感十足的气扬，程度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祁同伟。


    心里也不禁有些后悔当初急于攀附赵瑞龙的举动。


    但他不知道的是，祁同伟离开不久后，就换上了另一套装备。


    处于隐形状态的纳米战衣在夜色中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滨海市疾驰而去。


    从滨海市区到那个渔村最快也得半小时，而祁同伟从京州飞往那个小渔村，直线距离大约280公里，只用了五分钟！


    不仅比赵东来他们提前到达，而且一下就通过空中扫描锁定了欧阳菁的确切方位。


    不过祁同伟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隐身在空中静静观察。


    因为他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欧阳菁，而是……


    撇开立扬和站队的问题不说，赵东来的能力确实出色。


    也难怪沙瑞金调任汉东省之后，想要找一位刑侦方面的高手，结果他的朋友就推荐了赵东来。


    这位朋友的职位肯定不低，能让他出面推荐的人，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这不，在警车还在绕城高速最后一段行驶时，赵东来就下令所有警车关闭警示灯，并要求所有人互相监督，防止任何消息外泄。


    不仅如此，当他了解到这个小渔村的地形和进出路线后，立刻协调自己与滨海市公安局的力量进行布控，确保目标不会在眼皮底下逃脱。


    原本赵东来确实是想先打听一下李达康那边的态度，可现在人已经被带走了，就算他再怎么忠诚，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和性命去冒险，于是临时调整计划，决定先把人控制住再说。


    但让赵东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车子即将抵达小渔村时，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