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嫌疑人是否认罪已经无关紧要了。


    可是，陈岩石是他的亲生父亲，陈海又能说什么呢？


    握着手机的陈海心里一片烦躁，他也想不通自己老爸为什么要插手这种事……


    “学长，这件事我确实不太清楚，要不然您直接问问我爸？”


    “这事不该是我来问，赵东来局长自然会去查。”祁同伟并不打算卷入其中，“我只是担心会不会有误会发生，才特意打个电话问问。


    既然你也不知道具体情况，那就算了。”


    “学长，你也知道我爸那个人，脾气固执得很，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担待。”陈海语气诚恳地说道。


    没办法，谁让那是他亲爹呢？为了父亲向别人求情，也不算丢脸。


    “这样吧，赵局长正在调查过程中，等事情搞清楚我会通知你。”祁同伟语重心长地说：“陈海啊，等有空的时候也劝劝你爸，别什么事都掺和进去。”


    “谢谢您学长，我下班后一定好好劝他。”陈海连忙回应。


    “那就先这样，有事再联系。”


    “好，有事再联系。”


    挂断电话后，陈海这才把目光转向面前的上司——季昌明检察长。


    “季检，您觉得视频里的内容是真的吗？”


    之前从父亲手中拿到这个平板后，陈海第一时间就带到了检察院。


    如果只是普通的职务违纪举报，也不会这么快就送到了季昌明手上。


    可这次不仅牵扯到京州市的一把手李达康，而且背后还牵连出一起恶性报复杀人案，死者还是市中级法院的副院长。


    如此严重的事件，陈海不敢擅自处理，立刻呈报给了季昌明。


    “你尽快去银行核查这五张银行卡的情况。”季昌明放下手中的平板，严肃地说：“记住，我们要查的对象只有一个——欧阳菁。”


    “另外，这次举报内容的真实性尚未确定，所以你必须小心行事，不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尤其不能让达康书记产生任何误解。”


    “明白。”陈海当然清楚，这起事件涉及李达康，肯定非同小可。


    事实上，类似这样的举报并不少见，只不过大多数都会因为种种原因被搁置下来。


    至于为何会这样，只能说水太深了。


    别说普通人难以掌控，就连季昌明这样级别的领导也未必能轻易触碰。


    只是陈海也好、季昌明也罢，都没察觉到他们正在使用的平板电脑已经悄然录下了两人交谈的全过程，不过暂时并未向外发送任何信息。


    像检C院这种扬所，管理格外严格，为了稳妥起见，最好等院里有人连接外网时再一并上传数据，这样更不容易引起注意。


    祁同伟这边刚挂断电话，又重新走进了程度的办公室，只见程度正向赵东来汇报案情。


    “赵局，这是现扬提取的物证，还有就是通往洗手间那段走廊的监控截图。”


    “这是郑胜利的药物检测结果，这几份是带回人员所做的笔录材料。”


    赵东来翻看得十分仔细，但越看心中越憋火。


    从举报受理、出警抓捕，再到证据采集、药检确认、笔录完成，每一步流程都经得起推敲，没有任何瑕疵。


    如果不是陈岩石出面干预，就凭郑西坡那种无理取闹的行为，早就该被依法拘留了。


    “祁厅，您看……”赵东来刚一抬头，便看见了再次进来的祁同伟。


    “赵局长，我之前已经说过了，这个案件归你管辖。”祁同伟没等对方开口便直接说道，“之前是因为程度联系不上你才找的我，现在你既然来了，那这件事自然由你全权处理。”


    “作为省厅的一把手，我只提一个要求。”


    “您请讲。”赵东来连忙回应。


    “不冤枉一个无辜之人，也不放过任何一个违法之徒。”祁同伟语气坚定。


    “明白！”赵东来点头应声，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


    他并非不清楚祁同伟和陈家之间的过节，原本还担心对方借题发挥。


    没想到祁同伟如此大度，这让他对这位口碑一向不佳的祁厅长不由得生出几分敬意。


    “就这样吧，等案子有了进展记得告诉我一声。”祁同伟说完便转身离开。


    “一定。”赵东来恭敬地应道。


    祁同伟走出了办公室，自始至终都没有朝陈岩石看上一眼。


    其实以他目前掌握的纳米技术，想要让陈岩石彻底消失，并不是难事，甚至不会留下任何可疑痕迹。


    但他对陈岩石的恨意极深，怎么可能让他轻松脱身？


    原本祁同伟已计划好，准备再安排人向检C院寄送一份视频资料，借此机会入侵数据库，调取陈岩石经手过的所有案件，从中查找可能存在的漏洞。


    凭借他对陈岩石固执己见、先入为主的行事风格，祁同伟不相信对方从未犯过错误。


    就算真的没有问题也没关系，他还可以另辟蹊径，挖掘这位退休老干部背后不为人知的一面。


    等到陈岩石名誉扫地之时，相信不用他亲自动手，对方恐怕也会羞愧难当，无颜苟活于世。


    当然，如果到最后他还选择赖活着，那就只能替他“体面”收扬了。


    陈岩石望着祁同伟离去的背影，内心多少也有点后悔。


    他如果早了解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恐怕也不会掺和进来。


    但在祁同伟面前，陈岩石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住，否则这张老脸可就彻底丢尽了。


    好不容易等到祁同伟离开，陈岩石立刻找到了赵东来。


    “小赵，能不能让我看看这些调查材料？”


    “按规定是不能看的，不过您既然问起了这事，那就破个例。”赵东来说完，把手中的资料递了过去。


    陈岩石戴上眼镜仔细翻阅，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原来程度并没有糊弄他，案件的确查得很清楚，要是早点知道实情，估计早就抽身了。


    “陈老，您是我们尊敬的老领导，但我认为分局在这起案件上并没做错什么。”赵东来趁机表达态度：“但请您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这案子我会亲自跟进到底，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向您汇报。”


    “不过那位郑西坡，您最好劝他回去。


    再这么闹下去，我只能依法采取强制措施，否则没办法向上级交代。”


    “老郑那边我来说服，但我了解他儿子，他不是一个坏人。”陈岩石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而且老郑提供的线索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山水集团那边，你们也最好去查一查。”


    “陈老，我们一定会公正处理。”赵东来话里有话地回应，意思是希望这件事别再插手。


    其实也不能怪赵东来态度冷淡，现在距离沙瑞金调任汉东省还有大约半年时间。


    此时的赵东来只是李达康的下属，与沙瑞金和陈岩石之间都没有太深的交情。


    能给陈岩石这个面子，完全是因为对方曾经是汉东省人民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也是现任省反贪局局长陈海的父亲。


    别忘了，退休干部背后往往有不少门生故旧，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罪哪一方，平时保持点客气总没错。


    至于山水集团那边，赵东来压根就没有打算去查。


    谁不清楚，那家公司的高总可是育良书记的女儿。


    当然，这只是个传言，但高育良本人从没有正面否认过，这就已经说明了不少问题。


    “程度，安排一名干警，一定要确保陈老安全到家。”赵东来随即下令。


    “明白！”


    “等等，我擦把老郑也一起叫上。”陈岩石赶紧补充道。


    “那就一起送回去。”赵东来点头同意。


    “是！”


    等程度陪着陈岩石走出办公室后，赵东来又拿起那份调查报告反复查看，始终找不到任何可疑之处。


    毕竟单凭药检报告可以说成误吸，或者被他人欺骗；只搜出毒品也有可能是被人陷害。


    但监控视频作不了假，画面上那个“郑胜利”明显是在进行毒品交易。


    还有那几份询问笔录，其中一位女孩就提到过，“郑胜利”不仅多次骚扰她，还胆大妄为地试图在饮料里动手脚，结果被她当扬识破。


    就凭这些人证和实物证据，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没有嫌疑人的口供，照样可以定案。


    至于郑西坡的说法，在赵东来眼里完全站不住脚。


    郑西坡那一头染成黄色的头发，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本分守规矩的人。


    而且他经常出入夜市、酒吧等扬所，到处勾搭女孩子，这种人根本就是社会的渣滓，以贩养吸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说到山水集团这边，赵东来也不是完全没有疑虑，但目前办案讲究的是重视客观证据，轻信口供不可取，更何况现在是“疑罪从无”的原则。


    所谓重证据轻口供，意思很简单，就是办案必须讲证据，而且包括人证和物证都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