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祁同伟来到省委大院，走进高育良的办公室，秘书端来茶水离开并顺手关上门后，祁同伟便直接进入了主题。


    “育良书记，这次进京我见到了赵瑞龙。”


    “哦？你们聊了些什么？”高育良微微一笑。


    “最近我听到一些不太妙的消息。”祁同伟没有拐弯抹角，“此行进京也是为了核实一下，结果发现情况确实有点严重。”


    “什么消息？我怎么没听说过。”高育良端起自己的保温杯。


    “这次省里一把手的位置，上头很可能是要派人空降下来。”祁同伟开门见山。


    他心里很清楚，现在还不能让高育良倒下。


    一方面，自己能否升任副省长，还需要他的全力支持；


    另一方面，他也需要一个稳固的屏障来抵挡风暴。


    “这消息你是从哪儿听来的？”高育良问。


    “育良书记，如果我说，这消息是我从一位高人那里听来的，您信吗？”祁同伟反问。


    “堂堂省厅厅长，也相信这些玄乎的东西？”高育良笑了笑，但并没有明确表示相信或不信。


    “据我掌握的情况，上头有意安排沙瑞金担任这一把手。”


    “沙瑞金？这个人我听说过。”高育良依旧神色自若。


    也不知是真的沉得住气，还是早有心理准备。


    “如果只是换一把手，其实我也不会太在意。”祁同伟淡淡一笑，“田国富田书记在汉东待得也不短，不也没掀起多大风浪吗？”


    “可这次不同，据可靠消息，上面是打算让沙瑞金来整顿汉东。


    说句实话，汉大帮、秘书帮，都在重点整治名单之内。”


    “照你这么说，我也逃不过？”高育良轻笑着说道。


    “育良书记，古语有云：天发杀机，星宿移位；地发杀机，龙蛇现身；人发杀机，乾坤倒转！”祁同伟神情严肃地说：“我不知道您的想法，但我赌不起。”


    “所以你才让你身边的人纷纷辞职？”高育良问道。


    “不仅如此。”祁同伟摇了摇头，“我还打算把山水集团和山水庄园都处理掉，价钱低点也无所谓。”


    “看来你是真的相信了。”高育良的语气渐渐变得严肃。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祁同伟摊了摊手，笑了笑，“对我而言，钱也好，权也好，都不如自己的安全来得重要。”


    “那你打算怎么办？”高育良问。


    “如果赵家愿意接手，就把山水集团整体转让给他们。”祁同伟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对方，索性也没打算隐瞒，“如果不接受，那我就找其他人来接手。”


    “大路集团？”高育良一开口，便表明他并非一无所知。


    “那只是其中的备选之一。”祁同伟点了点头，神情坦荡。


    “赵瑞龙怎么说？”高育良继续问。


    “最后一次沟通，他还是对山水集团挺感兴趣的。”祁同伟回答，“他说最近两天会来汉东一趟，具体细节还得见面后再谈。”


    “我想，他也会回去和家里好好商议。


    毕竟汉东一旦发生重大变化，恐怕连老书记也会受到影响。”


    “如果山水集团转手了，那位高总怎么办？”高育良又问道。


    祁同伟明白，高育良问的不是高小琴，而是高小凤以及高育良自己的儿子。


    “高总会另有安排。”祁同伟没有多说，即使两人是同一战线的人，适当的保留也是必要的。


    “然后呢？”高育良再问。


    “然后？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祁同伟摊开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其实我做这些是否有效，最终还是要看上面的态度。”


    “就算沙瑞金不来，也会有土瑞金、石瑞金。


    所以归根到底，我们只能听天由命。”


    “同伟，这可不像你的作风。”高育良看着眼前的学生，“你不是一向喜欢与天斗、与地斗的吗？”


    “老师，我这次在京城还去了猴子家吃了一顿饭。”祁同伟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转移了话题，“猴子的媳妇儿，就是那个钟小艾，也提到了一些关于汉东的事情。”


    “钟小艾……”高育良立刻联想到什么，眼神中掠过一丝阴沉。


    “对，就是钟家的钟小艾。”祁同伟点头，“您不知道，猴子现在完全是妻管严，钟小艾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家里他根本做不了主。”


    这话其实是在告诉高育良，别指望侯亮平作为你的学生就会为你做事，人家根本当不了家、做不了主。


    “这只小猴子，总算遇到了能镇住他的人。”高育良似乎没听出学生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说起来也有好一阵子没见着他了，还真有点想。”


    “那还不简单，让猴子来汉东玩几天不就行了。”祁同伟笑道。


    “算了，他这么忙，真要有空闲不说我也会来。”高育良抿了一口茶，“行了，说说你今天会议的情况吧。”


    “好的，育良书记。”祁同伟说完便开始汇报自己的工作内容。


    一番汇报之后，高育良也提了几点看法和建议，但整体上对祁同伟的工作还是给予了认可。


    中午这顿饭，祁同伟就在高育良家里吃的。


    下午回到自己的辖区后，他继续推进几个重点项目的进度，并对汉东省各集团、各方势力展开了深入的调研，同时安排好了晚上的这顿宴席。


    等到下班之后，才驱车前往山水庄园。


    “祁厅长，您总算到了。”祁同伟刚把车停好，一下车就看到高小琴笑着迎上前来。


    “丁义珍和陈清泉呢？都来了吗？”祁同伟问。


    “陈清泉已经到了，丁市长还没到，不过打了电话，说一定会来。”高小琴汇报道。


    陈清泉，是汉东省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曾担任汉东省证法委书记高育良的秘书。


    不过人们对他的印象最深的，恐怕还是在床上跟乌克兰美女学外语的那一幕。


    “祁厅，您好您好。”看到祁同伟走进包间，陈清泉立刻站起来迎接。


    脸上那副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轻浮，不了解他底细的人还真难以把他与汉东省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清泉，都是自己人，别太见外。”祁同伟笑着和他握手，“坐，坐。”


    “好好好。”陈清泉十分高兴。


    虽然他职务不低，但比起祁同伟来，无论级别还是权力都差了一大截。


    “清泉啊，咱们都是熟人，我就直话直说了。”祁同伟在主位坐下，看着正给他斟酒的陈清泉说道。


    “您说您说。”陈清泉赶紧回应。


    “最近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影响不太好。”祁同伟对于身份低于自己的人向来不会太过客气，“近期上面可能有些动静，你回头处理一下，免得惹麻烦。”


    “祁厅，上面这是又要动什么心思？”陈清泉连忙凑近祁同伟问道。


    “还能干什么，宰几头肥猪呗。”祁同伟带着几分讽刺地笑了笑，“别看我们权也不小，在他们眼里，也就这样。”


    “不至于吧？”陈清泉脸上露出几分不相信，“我不说了，一个小小的副院长也算不上什么，可您祁厅就不一样了，上面就算有什么动作，难道还能动得了您？”


    “只要咱们汉东省的一把手还没定下来，我们就一天不能掉以轻心。”祁同伟点了点他，“放心，等风头一过，丢了的东西还能再拿回来。”


    “是是是，祁厅说得在理。”陈清泉连连点头，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但祁同伟这段时间历练后的心理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位并没有真正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


    想想也正常，陈清泉这人若真说有什么毛病，充其量就是好色。


    给两个情人安排岗位，再通过大风厂的诉讼案把他妹妹提拔成了处长。


    这些事说严重也严重，说轻微也算轻微。


    原剧情中他被判了18年，其实是因为撞上了沙瑞金和上层的决心，才顶格处理了。


    换做平时，别说坐牢了，估计职务都不会丢。


    最多先免去陈清泉汉东省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的职务，等风波一过，再在汉东省下属的城市给他找个法院继续当副院长。


    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官扬中不成文的潜规则。


    祁同伟看出了这一点，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丁义珍来了。


    与陈清泉相比，丁义珍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寒暄几句后，祁同伟也提到了高层将有动作的事情。


    “祁厅，这个消息确切吗？”丁义珍比陈清泉问题多得多，自然对这个情报格外关注。


    “前两天我去京城开会，见了赵公子也就是赵瑞龙。”祁同伟笑了笑，“老丁啊，我都把我那些亲戚朋友从体制内撤出来了，你说我图什么？”


    “那个……”陈清泉一听这话，脸色有些难看，“祁厅、丁市长，我有点急事，先出去一下。”


    “好。”祁同伟点点头。


    “这家伙想干啥？”丁义珍望着离开的陈清泉。


    “撇清关系呗。”祁同伟淡淡一笑，“他估计觉得自己牵连不深，所以不想掺和进来。


    算了，别管他，我们谈我们的事。”


    “同伟，你是怎么打算的？”丁义珍问道。


    “先把自身的一些隐患提前清除掉。”祁同伟轻轻晃动酒杯，“然后看看有没有办法把责任分散出去，如果有合适人选，甚至可以找个人来替罪。”


    “剩下的就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样一来，就算上面真的有大的行动，最后落到我们身上的惩罚也不会太重。”


    听完祁同伟的话，丁义珍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