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龙挂掉电话后，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难道这事儿真的有？这小子哪儿来的小道消息？该不会又搭上什么高层了吧？”


    压下心头的疑惑，赵瑞龙重新回到包间，刚坐下就听见祁同伟开口问道：“你姐怎么说？”


    “什么我姐怎么说？”赵瑞龙一时愣住。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没打电话问你姐？”祁同伟追问。


    “呃……”赵瑞龙一时语塞，略一思索还是如实回答，“她说她也不太清楚，说回头再找人打听打听。”


    “我说祁厅长，这件事可不是小事，你的消息来源靠谱吗？”


    “非常靠谱！”祁同伟点头肯定，“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让那些亲戚朋友集体辞职？还有大风厂那块地，整整十个亿，你觉得我为什么主动放弃了？”


    一提到钱，尤其是十个亿这种天文数字，赵瑞龙不由得就信了几分。


    根据他对这位祁厅长的了解，凡是吃到嘴里的利益，他从没吐出来过。


    “祁兄，你这次来京城恐怕不只是为了公事吧？”赵瑞龙试探地问道。


    “公事只是顺便，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会来一趟京城。”祁同伟点头，“你不是问我昨天为什么没去找你吗？我昨天是去找了一个学弟，他在最高检工作。”


    “最高检？”赵瑞龙立刻挺直了身子，“那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祁同伟说的是实话，因为两人根本就没聊到工作上的事情。


    可这话传到赵瑞龙耳中，尤其联想到之前听到的风声，他立刻脑补出无数种可能。


    “也许压根就没事儿，是你自己吓自己。”赵瑞龙笑着说道。


    “我这位学弟出身倒是寻常，但他媳妇儿可不一般。”祁同伟意味深长地回应。


    “他媳妇？是谁？”赵瑞龙自认眼界极高，根本不相信还有谁比自己更厉害。


    “我这学弟的媳妇姓钟，叫钟小艾，是京城钟家的那个钟！”祁同伟缓缓说道。


    说到侯亮平，赵瑞龙确实没听说过，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在他眼里，那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但钟家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比赵家还要显赫、更有分量的家族。


    “我的老天唉，这事可别乱说啊。”赵瑞龙连语气都不自觉变了。


    从平时称呼的“祁驴”，到正式扬合的“祁厅长”、“祁兄”，再到如今这一句“老天”，可见他对祁同伟的重视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前途和性命开玩笑？”祁同伟嘴角一扬，“再说了，这种事凭你家的实力，真想查，还不是分分钟就能搞清楚的事？”


    说罢，他还冲赵瑞龙眨了眨眼，还特意指了指对方手中的手机。


    “打个电话给你姐，问下钟小艾和她老公的情况，难吗？”


    赵瑞龙看了看祁同伟，又低头看了眼手机，思索片刻后，干脆当着祁同伟的面拨通了自己二姐的电话。


    “姐……”


    “瑞龙，我正准备打给你呢。”电话那头的赵小惠还没等弟弟开口就抢先说道：“你说的那件事，我打听了一下，虽然还没完全确认，但确实有点苗头。”


    “姐，帮我查一下钟小艾和她老公的情况。”赵瑞龙说道。


    “钟小艾？钟家？”赵小惠怔了一下，“钟家也牵扯进来了？”


    “是老祁这么说的。”赵瑞龙瞥了一眼神色从容的祁同伟，“对了，他说那个侯什么的人在最高检工作，你也顺道查一查吧。”


    “还有，老祁还提到，上头有意让沙瑞金去汉东当一把手，这事儿你也确认一下。”


    “好。”赵小惠的政治敏感性远胜于她的弟弟赵瑞龙。


    虽说目前还没有查到确切消息，但这恰恰让她觉得事情更加蹊跷。


    赵家虽非京城最顶级的豪门，但也属于顶尖阶层之列。


    按理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事变动，早就应该传出来风声才对。


    但现在却若隐若现、模糊不清，反倒格外可疑。


    等赵瑞龙挂掉电话，再次望向祁同伟的眼神，已不再像刚才那样随意。


    刚刚他已经从姐姐那里得知，上面确实有类似的动向。


    那么问题来了，祁同伟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不仅知道沙瑞金、钟家，甚至连侯亮平这样的人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别盯着我看，也别追查我从哪儿听到的消息。”祁同伟神情平静地抿了一口茉莉香片，“真要出了什么状况，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行，那咱们聊聊大风厂那块地的事儿。”赵瑞龙也不笨，越是牵扯到上层的事情就越复杂，他可不想惹祸上身，“这块地，你真的不打算再争取了？”


    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两人暂时停住话题，等服务员上菜之后，赵瑞龙打发小费让他们离开，并亲自起身把门锁好。


    “先吃点东西，边吃边聊。”赵瑞龙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瓶茅台，给祁同伟斟满，“我们也好久没聚了，有机会你来汉东转转也好。”


    “欢迎啊，到时候一定好好招待。”祁同伟笑了笑，“高总最近又招了几位外教，都是来自乌克X、巴X那的外国美女，专门负责语言培训，有空你可以去试试。”


    “那真是不错，以后要是业务做到国外去，不懂外语可不行。”赵瑞龙笑着举起酒杯，“来，咱哥俩碰一杯。”


    “干一杯。”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随意聊着生活琐事，就是绝口不提正题。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赵瑞龙的手机响了起来。


    “姐？”


    “瑞龙，这次的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啊？”


    “你跟那个姓祁的多聊聊，我这边再核实一下。”


    “知道了。”


    ……


    “说说吧，关于那块地，你打算怎么处理？”赵瑞龙放下电话，没有直接切入主题，而是换了种方式引导话题。


    “当初蔡成功做股权质押时，那份员工持股会的授权书是假的。”祁同伟语气一沉，“这事是陈清泉操办的，你当时也在扬，我就不用多说了。”


    “我现在想做的，就是把这个棘手的问题甩给大陆集团，哪怕自己吃亏也没关系。”


    “只要大陆集团接手了大风厂的事，往后不管出什么事，都和我们没关系了。”


    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祁同伟没明说——王大路跟李达康私交甚密，而李达康的妻子欧阳菁也和他们走得很近。


    一旦大风厂这颗雷被引爆，等于是间接在李达康身上捅了一刀。


    “万一陈清泉那边被人查出来了呢？”赵瑞龙问。


    “能查出什么？”祁同伟嘴角微扬，“我们那时候可不知道那授权书是伪造的，是蔡成功自己干的。”


    “而且陈清泉不是说过嘛，法律依据由他来提供，解释权归他所有。


    我对他的了解，这种大事他肯定不会留下任何漏洞。”


    “大陆集团愿意接手吗？”赵瑞龙继续追问。


    “据我了解，大陆集团对那块地一直都很上心。”祁同伟正经地说道，“以前是我们不给别人机会，现在机会放出来了，你觉得他们会不动心？”


    “退一步讲，就算大陆那边不感兴趣，总也有人愿意接手。”


    赵瑞龙微微点头，他心里是认同这个说法的。


    可一想到这背后可是十亿的收益，自己在里面还占着三亿的分红，如果就这么泡汤了，光是想想都觉得肉疼！


    换作平常时候，赵瑞龙早就打算抽身走人了，至于后面如何，他根本不会去管。


    但偏偏二姐刚才那通电话，让他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瑞龙，我知道你舍不得这笔钱。”祁同伟笑了笑，“反正这事我和高总肯定是准备退出了，你这边怎么决定，就看你自己。”


    “我再想想吧。”赵瑞龙点点头，毕竟那是三个亿的纯利润，他确实很难轻易割舍。


    “对了，你在吕州的那个美食城，最近是不是经常有人来找麻烦？”祁同伟忽然问了一句。


    “能有什么麻烦，谁敢跟我过不去？”赵瑞龙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负。


    他确实有这个资本，不然那座美食城也不可能长期占据月牙湖污染源的头把交椅。


    “瑞龙，你那个美食城每年也赚得不少，花点钱处理下环保问题，应该不是难事吧？”祁同伟笑着提醒道。


    “说得轻松，那可是要真金白银砸进去的！”赵瑞龙撇了撇嘴，“怎么，又有人盯上我那个项目了？”


    “谁敢惹你赵大少啊。”祁同伟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山水集团这块，你有兴趣吗？”


    “山水集团？”赵瑞龙怔了一下，随即有些惊讶地看着祁同伟，“我说祁厅长，就算是有点什么事，也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


    “吓？”祁同伟轻笑一声，“你要这么觉得，那就当我胆小好了。”


    赵瑞龙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回应，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刚才本想试探一下祁同伟的态度，没想到对方直接顺势认了下来。


    要是搁在平时，赵瑞龙恐怕早就看轻了这个人。


    但他还记得二姐电话里说过的话，所以这会儿心里自然多了几分琢磨。


    “怎么样，山水集团的股权，你想不想参与？”祁同伟再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