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人那一瞬，贺千山听到了心中的雀跃声。


    是啊，他之所以做出不符合性格的事情，不就是听到她也要来看戏吗。


    这些时日，梦魇没再来。


    但那些记忆，他时刻不敢忘。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派遣了不少人盯着洛娇，一旦她做出什么不该有的举措，他就绝不留情。


    在那之前……他给她机会活着。


    他以为他做好了再见的准备，可当真的看到对方时，贺千山才发现，他的决心多么脆弱。


    仅仅是一个对视，所有防线顷刻间溃败。


    “千山表哥。”


    洛娇也注意到了贺千山，弯了弯柳眉主动打招呼。


    那纯粹的笑意恍若枝头的白梨花，干净娇俏，刺的贺千山心底骤疼。


    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他的噩梦，不知他的煎熬困扰，她只是站在那里，脆生生喊着她千山表哥，就让他想要抛开所有恨意走向她。


    贺千山，你可真无能啊。


    猝不及防的相见让贺千山失了平静。


    他直勾勾望着洛娇，瞳孔中晕开黑沉沉的一片，眸光如刀剜向洛娇时又慌乱地错开视线。


    心事暗藏，少年人不复初见时的纵情恣意。


    面对洛娇的招呼，贺千山一言未发。


    紧抿的唇线显得严肃，轮廓分明的脸上，稚气散去。


    眼皮子半耷着，不肯看她。


    那生人勿近的冷漠感让本就敏感的少女捕捉到，眼睫颤了颤，她收敛唇边的笑意，贝齿轻咬着，手指抓住身侧的披风。


    “是我打扰到贺公子了，失礼了。”


    她的表情依旧得体，神色变得疏离，笑容恢复了，却像是隔开了一层纱，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说完这句话，洛娇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窗户，从贺千山的视线中消失。


    贺千山最后捕捉到的，不过是女子受伤的眼神。


    她喊他贺公子，该是厌了他吧。


    也对，是他先拒绝了她的靠近，或许在她看来，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明明这样做是对的，可心脏为什么又在疼了。


    贺千山抓紧胸口的衣裳，浑身紧绷，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压的状态中。


    他好像，做错了事。


    他不想她不开心。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王大郎走过来好奇问着，刚才洛娇声音小小的，屋子里的几人都没听见，等他出来时，洛娇撤走了。


    “没事。”


    贺千山拍开王大郎的胳膊。


    “我有事，出去一趟。”


    言罢，贺千山大步离开。


    “额！”


    这叫没事？


    看贺千山那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着火了呢。


    兄弟有秘密咯。


    “宿主，要不这次任务别做了吧。”


    小七气呼呼在桌子上蹦跶着，小煤球中伸出两只小爪子，正朝着空处打拳。


    若可以，它都想给贺千山两拳头。


    好你个贺千山，敢不理宿主，锤死你。


    小七芝麻大的小眼睛冒着火光。


    它受不了了。


    反正这任务是硬塞过来的，它就说失败了，重新分配去吧。


    “宿主，我给你选个更好的男主。”


    小七跳起来，然后被洛娇抓在手里捏了捏。


    别说，小七这身体，巴掌大小，捏起来毛茸茸的，非常解压。


    “不用。”


    任务失败？


    她可不这么觉得。


    妖从不做无用之功。


    “啊~”


    被捧在掌心的小七毛发尖尖透着甜蜜的粉色，摊成大饼任由洛娇揉搓。


    雄心壮志？


    一边去！


    宿主贴贴。


    不过片刻，包厢的门被敲响。


    洛娇扔给小七一块糕点后，将其塞到系统空间中。


    也不知道一个系统，怎么吃的这么杂。


    电子甜品吃，人类的糕点也能吃。


    洛娇走向门口，将门打开时脸上表情很亲昵。


    “阿芙，你回……”


    话出口，却发现来人身材高大，她后退一步，才看到来的不是纪芙，而是贺千山。


    “贺公子，你的包厢在隔壁。”


    洛娇眼中划过惊讶，又退了一步，指了指了隔壁，乖巧礼貌。


    贺千山心里不得劲。


    “我是来找你的，不请我进去吗？”


    纪芙不在啊，正好。


    贺千山没等洛娇邀请，就侧身越过洛娇进了屋子。


    他的视线在茶盏上停顿了一下，茶盏边缘那一抹微红吸引了他的视线。


    她喜欢喝茶吗？


    也不知道这里的粗茶她喝不喝的惯，他记得自家老父亲刚得了一罐好茶，改天送她尝尝吧。


    就当是……赔礼。


    短短几瞬，贺千山心思百转。


    这碧海楼人来人往，洛娇不想被旁观，只好将门合上。


    “贺公子，请问您有事吗？”


    瞧她啊，笑得多得体啊，可那弧度敢不敢大一点啊。


    贺千山气恼着，却知道这是自找的。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还有，你之前不是喊我表哥吗，怎么现在又变成贺公子了?”


    贺千山板着脸开口，语气硬邦邦的。


    话落就知道不好。


    一看洛娇，那秀眉皱着，美目看过来，像在看刻意找事的纨绔。


    贺千山差点咬到舌头。


    就算是看到了那些未来，在男女之情上，贺千山依旧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将军，面对心仪的女子，他做不到淡定自若。


    “咳，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怎么喊我都行。”


    “我是来道歉的。”


    “刚才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就是……就是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分神了。”


    贺千山别扭解释着。


    身姿如松，绷的笔直。


    他将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拿出来，手里的东西递向洛娇，后背微微冒汗。


    “这是赔礼。”


    是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这是碧海楼的特色，你应该会喜欢的。”


    贺千山生了一副好相貌，家世又好，在这之前，贺千山的人生中只有家人好友和习武报国。


    气质干净的像山涧清冽的溪水。


    直到遇到洛娇。


    梦让贺千山变得成熟不少，但少年人的心性还是保留了下来。


    这会，在撇去一切干扰，站在洛娇面前的贺千山，哪怕羞涩到脸红脖子粗，眼神却不再躲闪。


    他想让她知道，他并不讨厌她。


    至于那个梦。


    在一切成真之前，他不该拿那些事情来刁难眼前的人。


    她不是她！


    这是他一见钟情的姑娘啊。


    弱不经风却有着一颗玲珑心。


    或许上天让他知晓那些事情，为的就是不让这颗玲珑心蒙尘。


    想通这点的贺千山一瞬间念头通达。


    也对，他无需执着那些未来，他只要保证未来不会重演就好。


    这一次，他会守着他的国，也会守好心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