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兄，你怎么看？”天机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有些干涩。


    钱通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恐惧，反而是一种病态的兴奋。


    “怎么看？”


    “当然是照门主说的办！”


    “天机子，你我都很清楚，这是何等天大的机缘！”钱通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狂热，“门主越是强大，越是敢想敢做，我们这些追随者，将来能达到的高度才会越高！”


    “你想一辈子窝在这北域，当个元婴老怪就到头了吗？”


    天机子浑身一震。


    他看着钱通，发现这个曾经被他视作纯粹权谋家的家伙，眼中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野心之火。


    是啊。


    恐惧，源于未知和弱小。


    但如果背后站着的是一个连中界使者都敢算计的存在呢？


    那恐惧，就会变成机遇！


    “我明白了。”天机子深吸一口气，原本有些慌乱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门主既然敢下这个命令，就一定有他的把握。”


    “我们只需要把事情办好，剩下的，交给门主定夺。”


    “不错！”钱通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分头行动！”


    “好！”


    两人不再多言，化作两道流光，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


    天机阁。


    这是天机子在万法门内的私人领地，负责处理所有情报。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是整个北域的详细地貌，精确到了每一座山脉，每一条河流。


    “门主要一个‘不经意’泄露出去的消息。”


    “还要‘天衣无缝’。”


    天机子抚着胡须，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这种事，他最擅长了。


    直接散播消息，痕迹太重，容易引人怀疑。


    必须要有一个合情合理的“源头”。


    一个足够贪婪，又足够愚蠢的源头。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缓缓移动，最后，点在了一个位于万法神山东南方向，约八百里外的一片区域。


    黑风山。


    那里盘踞着一个二流宗门，名为“黑风寨”。


    说是宗门，其实和土匪窝没什么区别，门主黑风煞是个金丹后期的修士，靠着打家劫舍，欺压周边小势力为生。


    名声极差，实力又不济。


    最重要的是，他们贪婪成性，而且消息闭塞。


    简直是完美的“工具人”。


    “就你了。”


    天机子嘿嘿一笑，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堆东西。


    一张残破的兽皮地图，上面用古老的文字标注着一些模糊的地名。


    一块沾着干涸血迹的令牌，正是从青云宗缴获的身份令牌之一。


    还有一截断掉的飞剑。


    他将这些东西反复做旧，用特殊的药水浸泡，使其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从某个遗迹中侥幸带出来的。


    然后，他唤来一名心腹。


    “去，把这些东西，‘不小心’地遗落在一个去黑风山方向的散修必经之路上。”


    “记住，要让黑风寨的巡山弟子，第一个发现。”


    “而且，要让他们觉得，是自己运气好，捡了大便宜。”


    那名心腹恭敬地接过东西。


    “阁主放心，保证办得妥妥当帖。”


    天机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只是第一步。


    等黑风寨的人拿到东西，必然会以为是某个寻宝的散修遭遇不测，留下的遗物。


    以他们的贪婪，一定会偷偷摸摸地按图索骥。


    而那地图上标记的“宝藏”地点，天机子早就安排好了人手，会伪造出一个刚刚被挖掘过的假象，并留下一些青云宗的蛛丝马迹。


    黑风寨寻宝不成，反而会得知一个惊天大秘密。


    到时候，他们是想独吞，还是想把消息卖给其他大宗门换取利益？


    无论他们怎么选，消息，都会像插上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北域。


    而万法门，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


    ……


    与此同时，监察殿。


    钱通站在高台之上，下方，是数百名身穿黑色劲装的监察队成员。


    这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个个心狠手辣，对他忠心耿耿。


    “门主的命令，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


    钱通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


    “从现在开始，监察队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我要你们，像钉子一样，给我钉在北域的每一个角落！”


    “我要知道，流云宗的宗主今天吃了什么饭！”


    “我要知道，天剑山庄的长老昨天晚上找了几个小妾！”


    “我要知道，任何一个宗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疯狂的意味。


    “北域这张大网，已经撒下去了！”


    “而你们，就是我的眼睛和耳朵！”


    “谁敢懈怠，谁敢错漏了情报，后果……”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监察队员都齐齐打了个寒颤。


    “听明白了吗！”


    “明白！”


    数百人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很好！”


    “出发！”


    随着钱通一声令下，数百道黑色的身影，如同暗夜里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万法神山，融入了广袤的北域大地。


    一张无形的大网，就此张开。


    ……


    万法殿内，又恢复了宁静。


    徐立闭着双目，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在他的识海中，宗门面板正清晰地呈现着。


    天机子的布局，钱通的动员，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差地被他看在眼里。


    这两个工具人，用得还算顺手。


    “立哥，你真的要将整个北域都拖入战火吗？”


    苏嫣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那会死很多人的。”


    “死人，是净化这个世界最快的方式。”徐立睁开双目，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


    “北域的这些宗门，早已从根子上烂透了。”


    “勾心斗角，弱肉强食，为了资源不择手段。他们存在本身，就是对秩序的一种亵渎。”


    “与其让他们慢慢腐烂，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在废墟之上，才能建立起我想要的秩序。”


    苏嫣然沉默了。


    她知道，这就是徐立。


    前世身为仙界至尊，俯瞰万界沉浮，亿万生灵的生死，在他眼中，或许真的只是一串数字。


    他的“仁慈”，只给忠诚者。


    而对于敌人和那些他眼中的“渣滓”，他比任何人都要冷酷。


    “那你呢？”苏嫣然换了个问题，“那个中界使者，你有把握对付吗？”


    “一个二流势力的探路石罢了。”


    徐立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


    “若是在我全盛时期，吹口气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现在虽然修为未复，但对付他，足够了。”


    他需要考虑的，不是能不能赢。


    而是如何利益最大化。


    活捉，比杀死更有价值。


    解析跨界法则，获取中界情报，得到破界祭坛……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就在这时，徐立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通过监察队布置在黑风山附近的暗哨，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两个黑风寨的巡山弟子，鬼鬼祟祟地在一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包裹。


    打开包裹后，两人先是惊愕，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他们以为自己捡到了天大的机缘。


    却不知道，他们捡到的，是催命的符咒。


    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