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回春堂(四)
作品:《穿书后成了男主白月光》 雨停了,天洗得透蓝。
去往义庄的路上,何余刻意与沈徽并行,不能再让他走在她后面,目前自认为关系不错,就怕万一日后交恶,因为哪只脚踩到他就被翻旧账。
“你那药效果不错。”她晃了晃处理好伤口的腿,“我就欠你一次哦。”
“嗯。”
正想再说些什么,前方义庄门口捕役们严阵以待的模样让她顿住脚步。
也就在这时,她闻到了那若有若无恶臭。
此刻也没了交谈的心思。
退后两步停在台阶上,蹙着眉头,看着走在前面的崔元灏。
她与沈徽耽搁很久,但崔元灏破天荒居然没为难他们,凭借他倨傲性子,以为定是要讽刺两句的。
没想到直到义庄也是一言不发。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何余后知后觉此次验尸没那么简单。
她站着门口,见木门禁闭,周围的捕役纷纷用布巾捂住口鼻。
有猫腻。
此地危险。
何余转身欲走,下一秒,崔元灏身边的亲随递来两小块帛巾。
“这是何物?”
手感软软的,里面应该有棉花,还有股淡淡香味。
寇维规矩答道,“回姑娘,是验尸布巾,大人吩咐,放在口鼻前,可辟秽气。”
何余:……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上次来可没带这个。
刚想到这,义庄木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腐坏,发酵的恶臭骤涌而出,狠狠冲击她的嗅觉。
“呕!”
踉跄后退两步,险些撞向身后沉默的沈徽,慌忙将布巾按紧口鼻。
何余:……
那淡淡香味竟然真的在某种程度上中和部分尸臭。
虽然味道混合后变得更加诡异难言,但至少让她没有被直接送走。
来之前她心里其实有个预期,他们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埋这么久,气味肯定不好闻。
只是没想到威力堪比臭气弹。
崔元灏站在院中,他反应倒是比何余想象中要淡定,但紧蹙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显示他也绝不好受。
看到何余这副狼狈模样,崔元灏眼中闪过极淡的,近乎恶劣的满意,仿佛她此刻的反应正是他预料之中且乐见其成的,他冷声道,“还以为你多大的忍耐,不过如此。”
何余好不容易压下喉间的恶心感,眼角还挂着生理性的泪花,闻言立刻反唇相讥,只是声音被布巾捂着,显得有些闷。
“大人您身份尊贵,不也屈尊降贵来闻这味道,彼此彼此。”
崔元灏被噎住,冷哼一声,朝着她道,“开始吧。”
何余:???
“什么开始?”何余一头雾水,左看看右看看,“跟我说话吗?”
就在这时,捕役恰到好处上前禀报。
“大人,孙老家中来人告假,说老先生勘查现场回来后便感不适,腿疾突发,疼痛难忍,无法起身,恳请大人宽宥。”
崔元灏闻言,隔着布巾,声音沉闷,毫无意外之色,“嗯,本官知晓了。”
他转过身,目光掠过死死用布巾捂着脸,只露出泪眼汪汪眼睛的何余,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吩咐今天午饭加个菜。
“既如此,真是不巧,何余,孙仵作抱恙,此处便交由你了。”
“哈?”
她一手死死捂着救命布巾,一手指着自己,眼睛瞪得老大,试图用眼神传达‘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会死在这里’的强烈讯息。
交给她?!开什么玩笑!
以为只是打个下手,让她上怎么可以。
看崔元灏表情,许是一早就知道,他故意的。
帮一次两次还好说,太多那还得了,不得给点钱。
想到钱,何余瞬间觉得那股恶臭都不那么难以忍受,比求生欲更强大的力量支撑起她。
她松开掩住口鼻的布巾,又被浓重的腐臭呛得再次捂住,“大人,民女有话要说。”
崔元灏正要转身,闻言脚步一顿,挑眉看她,“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何余深吸一口气,尽管吸进的仍是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她语速极快,力求在再次被熏晕前把话说完。
“大人明鉴,民女并非衙门在册仵作,此事早已超出份内之责,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她说着,两根手指轻轻搓了搓,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如此艰巨之任,大人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也好激励民女克服万难,尽心尽力为您分忧?”
崔元灏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一出,尸气冲天,旁人避之不及的时刻
她竟还能分出心神,如此直白地索要酬劳。
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何余那副不给钱绝不罢休的理直气壮,竟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些许措手不及。
四周鸦雀无声,何瑾更是脸色大变,她疯狂朝何余使眼色,何余瞥一眼直接略过。
这些日子赶来赶去,又伤身又心,虽然说配合调查是每个百姓应尽的义务,但验尸不是。
这个得给钱,白嫖可不行。
何余扯起完美微笑,就这么直愣愣盯着崔元灏,等着他的下文。
终于,他像是被气笑了,极短促地呵了一声,“好,验得仔细,本官有赏。”
何余立刻追问,生怕他反悔,“赏多少?大人您说个准数,我也好有个奔头。”
她可不想最后被打发几个铜板。
崔元灏:……
他深吸口气,结果被那味道呛得咳嗽了一声,脸色更黑了几分。
“五两!验出有用线索,再加五两!”
“成交。”
何余声音陡然洪亮。
本来想让崔元灏交个定金,可他眼神冷得像是要杀人,这里这么多人见证,他想要赖账也不成。
“大人放心,包在我身上,保证比孙仵作验得还仔细。”
说完,她重新将布巾捂严实,昂首挺胸,摆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架势,迈着坚定的步伐就冲进停尸房。
沈徽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也走了进去。
崔元灏揉了揉又开始突突跳的太阳穴。
何瑾看到他脸色不对劲,小心谨慎替何余说话,“大人,阿余还小,不懂事您别和她计较,这两日可能……”
“不必多言,本官有数。”
她话说到一半,就被崔元灏抬手打断。
何余懂不懂事,他可再清楚不过。
他看着何余消失在门内的背影,即使没看见脸,他也能想象出她那副见钱眼开的嘴脸。
她眼里除了银子竟看不到半分对尸身的惧意与尊重,方才还被熏得眼泪直流,此刻倒像奔着什么宝贝去了。
他心底掠过轻蔑,这女子看似贪财莽撞,实则胆大心细,倒是个可用之材。
贪财好啊,有所求才会听话。
日后查案用得上她的地方还多,若她真有本事,他不介意多给些甜头,若她徒有虚名,或是起了异心,收拾起来也容易。
不过看她不着调性子,又觉得用钱驱使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何余有点疯。
不过目前来说,她也确确实实解了燃眉之急。
人都是有缺点的,越浅显越好控制。
同一时间,何余捂着布巾,怀揣着对银子的炽热渴望,强忍着那混合型恶臭,毫不犹豫踏进去。
房内光线昏暗,仅靠几扇高窗透入微光,空气潮湿而凝重,那股味道更是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
四具盖着白布的尸首停放在简陋的门板上,勾勒出令人不安的轮廓。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这些。
最里面的尸床旁,几日未见的谢昀,正跪在地上,对着颗有些腐败,难以辨认面容的头颅,哭得撕心裂肺。
牛逼。
谢昀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不住的悲鸣在停尸房内回荡,与这死亡与腐朽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凄楚。
何余愣住片刻,脚步下意识地停住,那为钱而生的勇猛气概,在这突如其来的浓烈悲伤面前,不由得滞了一滞。
可能是他哭得撕心裂肺,密密麻麻的酸涩爬上心头。
跟进来的沈徽沉默地站在她身侧,目光扫过那哭泣的谢昀,又落回何余身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模样。
门板外忽然传来崔元灏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还带着点不耐的催促,“何余,愣着做什么?还不开始!”
怎么跟周扒皮一样,不过这声催促,也让她刚冒头的那点酸涩被压下去。
他是知府,管的是命案,哪有空看谁哭丧,十两银子还没到手,先干正事要紧。
谢昀惨,她也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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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日子还得过下去。
这么一想,何余立刻重新振作精神,她努力忽略掉那令人心酸的哭声,走到新挖出来尸体旁,一鼓作气掀开白布。
顿时恶臭扑面而来,顶级过肺。
何余闭着眼缓了会,她看着源源不断的蛆虫从尸体身上爬出来。
有种想死的冲动。
硬着头皮带上羊皮手套,先是仔细观察尸体的整体情况,尸体高度腐烂,多处皮肤已软化剥落。
嘴唇呈暗紫色,她掰开他的嘴,肥胖的虫子一坨一坨藏在他的嘴里,在她掰开后全部皱缩起来。
何余轻飘飘叹口气,看着没事,实际上已经走一会儿了。
她轻轻划过他的眉眼,此处有颗很大的痦子。
是他。
何余思绪拉回到几天前,她当街和一个高大男子相碰,撞飞了他手里的猪头。
她神情略显凝重,偏头示意旁边的捕役帮忙,用软刷小心翼翼地将体表密集的蛆虫收集到备好的瓦罐中。
“这些虫子留着有用。”
衙役脸色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清除大部分蛆虫后,尸体的惨状更清晰地暴露出来。
何余费力地将尸体侧翻,检查背部时,动作忽然顿住了。
尽管腐败严重,但在尸体后腰偏上的位置,隐约看见有片皮肤颜色异常,与周围腐败略有区别,呈现深褐色。
“沈徽,帮个忙,稳住他。”
她头也不回地吩咐,沈徽默不作声地上前,协助固定尸体姿势。
何余凑近,忽略臭味,“这不像尸斑或胎记,倒像只鸟……”
“是刺青。”沈徽先开口。
何余直起身揉了揉腰,朝门口大声汇报,她知道崔元灏在听。
“大人,杀手尸体高度腐败,体表无致命外伤,颈无骨折勒痕,唇黑口涎,符合中毒身亡。”
她边说边拿过一旁放蛆虫的瓷罐。
“什么时候死的。”
“小的正要和你说这个呢。”何余不紧不慢往外走,她打开盖子,拿出条肥嘟嘟的虫子,捏了捏,“根据蛆虫大小……”
“站住。”
崔元灏脸色骤然一沉,迅速后撤半步,他看着何余不停抽动嘴角就知道她没憋好事。
“站那儿说。”
何余一脸无辜,“这可是至关重要的线索,根据蛆虫大小可判断死亡时间。”
“少卖关子,直接说,若有半句虚言或荒谬之论,之前许诺的赏银,你一两银子都休想拿到。”
何余捏着蛆虫的手指顿了顿,非但没收回手,反倒往前递了递,声音里带了点理直气壮。
“大人此话怎讲,寻常验尸看口鼻看尸斑,谁会蹲在尸首旁看蛆虫大小,刚才在里头差点被熏得背过气,若不是想着能挣几两银子,早撂挑子不干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蛆虫,那白胖的虫身看得崔元灏眉峰拧得更紧,硬是没再后退,他是知府,总不能被只虫子逼得失了仪态。
“尸首烂成那样,口鼻里的涎水早混了腐液,尸斑也糊得看不清,也就这蛆虫老实,一日长多少分寸都有定数。”
“民女在那看了许久才敢断定死亡时辰,这细致活,可比夜半治病费神多了。”
她话锋一转,眼里又亮起来,“方才说好验出线索加五两,可这线索是靠这虫子才查出来的,算特殊功劳吧,大人您看,是不是再添三两,凑个十三两。”
她也不是故意坐地起价,实在是太恶心了,必须得加钱,还好不怕虫子,要不然直接晕过去,和他们四个躺一块。
崔元灏盯着她手里的蛆虫,又看了看她那副不给钱就把虫子递到你跟前的架势,脸色青了又白。
他素来不与庶民议价,更别提在义庄为几两银子争执,可何余手里的东西实在扎眼,若不松口,她指不定还能拿着虫子絮叨半天。
半晌,他从牙缝挤出话,“加三两,扔了那东西,说结果。”
何余眼瞬间弯成月牙,火速把蛆虫丢回瓦罐盖好,神色一正,语气轻松,内容严谨,“四具尸体死亡次序,谢琳琅最早,十日以上,男尸次之,蛆近三分见蛹壳,约十日,薄氏与王二最后。”
“谢琳琅割喉后斩首,男尸中毒,薄氏头部受撞昏迷后斩首,王二遭铁锹重击致死。”
她看向崔元灏,“大人,死因时序都明了,蛆虫里的线索,可值那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