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经厂胡同。


    午后的阳光被密集的灰瓦房檐切割成一条条碎金，懒洋洋地洒在青石板路上。


    陈默、秦月、老九三人穿着最普通的便服，混在游客和街坊里，不显山不露水。


    胡同口，下棋的大爷，推车卖糖葫芦的小贩，墙角晒太阳的懒猫，都是【龙脉守护】的外围队员。


    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布下。


    陈默双眼微眯，【龙瞳】开启。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空气中不再是阳光和微尘，而是无数驳杂混乱的能量气流。


    红色的喜气，黑色的怨气，金色的香火气，灰色的市井烟火气……千百年来的情绪与历史沉淀在这里，搅成了一锅浓稠的能量迷雾。


    那股来自【地龙节点】的特殊波动，在迷雾中若有若无，飘忽不定。


    “怎么了？”


    秦月注意到陈默的脸色有些凝重。


    陈默摇了摇头。


    “能量场太乱了。”


    “像在泥石流里找一根针，干扰太大。”


    老九拄着拐杖，瘸着一条腿，却精神矍铄，闻言嘿嘿一笑。


    “陈爷，您甭急。”


    “这地界儿，就是这德行。皇城根底下，地里头埋着的故事比街上走着的人都多。”


    老九贼眉鼠眼地四下一扫，目光锁定在胡同口一处棋局上。


    一个穿着白背心，摇着蒲扇的马大爷正杀得兴起。


    “瞧我的。”


    老九颠儿了颠儿过去，一口地道的京片子。


    “哟，马大爷，今儿个又运筹帷幄呢？”


    马大爷眼皮都没抬。


    “滚蛋，你个老东西，又来蹭我棋盘。”


    老九也不恼，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给马大爷递上一根。


    “哪能啊。跟您打听个事儿。”


    “这胡同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的邪乎事儿？”


    马大爷吐了个烟圈，斜了老九一眼。


    “邪乎事儿？天天有。”


    “要说最近最邪乎的，还得是胡同最里头那家‘翰墨堂’。”


    “一家快倒闭的书店，那老板是个肺痨鬼，眼瞅着就要蹬腿了。”


    “可怪就怪在，一到半夜三更，那黑灯瞎火的铺子里，总有读书声传出来。”


    马大爷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


    “街坊都说，那是‘鬼吹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里头念判官书呢。”


    ——


    三人按着马大爷的指引，走到了胡同的最深处。


    果然看到一家门脸破败的书店，牌匾上的“翰墨堂”三个字都掉了一半的漆。


    店里光线昏暗，堆满了发黄的古籍旧书，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的霉味，还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从书堆后头探出头来，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边走一边剧烈地咳嗽。


    “咳咳……几位，看书吗？”


    他叫文松，就是马大爷口中的那个“肺痨鬼”老板。


    陈默一脚踏进店门，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不对劲！


    【龙瞳】视野之下，这间小小的书店根本不是书店。


    书架的摆放，柜台的位置，甚至连门口那盆半死不活的文竹，都暗合章法，构成了一个极其阴毒的风水杀局！


    五鬼运财！


    不！是反向的五鬼运财！


    运走的不是财，而是活人的精气和阳气！


    那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阴冷气流，最终都指向病恹恹的老板文松。


    他的病，根本不是肺痨，是阳气被这风水局日夜吸食，快要被吸干了！


    文松显然对此一无所知，还很热情地招呼着。


    “三位真是好眼光，我这儿别的没有，就是老书多。”


    文松颤颤巍巍地从墙上取下一幅画轴，小心翼翼地展开。


    “咳咳……这是小店的镇店之宝，明代大家沈周的《庐山高图》仿品。”


    秦月凑上前看了一眼。


    “画工不错，纸张也有做旧的痕迹，应该是民国时期的高仿。”


    老九也点点头。


    “行家！”


    陈默的目光却死死盯在那幅画上。


    【龙瞳】之中，这画轴本身没有半点宝光，反而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那些黑气凝成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一头连着画，另一头，正正好好地连在老板文松的天灵盖上！


    这幅画，在不断抽取文松的生命能量！


    这是一个“吸魂器”！


    “三位要是喜欢，价钱好商量……”


    文松还在努力推销。


    陈默正要开口点破。


    那幅画轴上的山水图案，突然扭曲起来。


    水墨晕染开，在画卷中心，竟浮现出一张清晰的人脸！


    温文尔雅，戴着眼镜，正是之前在废弃工厂里，和林沧海一起逃走的那个神秘男人！


    “又见面了，陈先生。”


    那张人脸开口说话，声音温和得像是大学教授。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书馆长。”


    “欢迎来到我的藏书馆。”


    书馆长的目光扫过一旁惊呆了的文松，露出一丝微笑。


    “至于文松……他只是我一个不太听话的‘藏品’罢了。”


    话音刚落！


    哐当！


    书店的木门和窗户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关上，并且被死死封锁！


    书馆长的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我平生最爱收集有趣的灵魂，尤其是像你们这样有趣的。”


    “想找到通往‘节点’的钥匙吗？”


    “很简单。”


    “它就藏在这万卷书中的某一页。”


    “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去找。”


    “一个时辰后，如果还没找到……”


    书馆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戏谑。


    “那风水局将彻底发动，你们三位的精气，将成为滋养我这幅《庐山高图》最好的养料，哈哈哈哈！”


    恐怖的吸力从四面八方传来！


    秦月闷哼一声，瞬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浑身发冷，只能勉力运功抵抗，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老九更是“哎哟”一声，直接瘫倒在地，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要被吸出去了。


    “陈爷……救命啊……老九我要交代在这儿了……”


    陈默立刻明白，一本一本地去找，无异于自杀！


    心念电转！


    放弃寻找那虚无缥缈的“钥匙”！


    【龙瞳】催动到极致，疯狂扫描整个风水杀局的能量流向，寻找阵眼！


    无数黑色的能量线条在视野中交织，疯狂地抽取着三人的生命力。


    但万变不离其宗！


    所有的能量流，最终都汇聚向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


    柜台上，文松用来压书页的一块青石镇纸！


    就是它！


    【龙瞳】穿透镇纸普通的外表，清晰地看到，在那青石内部，赫然封印着一颗早已风干、却依旧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眼球！


    那才是整个阵法的核心！


    “别……别动我的镇纸……”


    文松还在虚弱地呢喃。


    陈默已经动了！


    一个箭步冲到柜台前，无视了文松的惊呼，一把抓起那块冰冷的镇纸！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地面！


    砰！


    一声巨响！


    镇纸四分五裂，里面的眼球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噗地一声，化为飞灰。


    整个书店的阴风和吸力，轰然崩溃！


    画轴上，书馆长的人脸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咦？”


    随即，那惊讶变成了饶有兴致的冷笑。


    “有意思。看来你比林沧海描述的，更有趣。”


    “游戏结束。”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影像消失，画轴恢复了原样。


    随着杀局被破，角落里一个高高的书架最顶层，一本厚厚的《聊斋志异》突然自己滑落下来。


    啪嗒！


    书掉在地上，书页翻开。


    一张古朴的、绘有北斗七星图案的泛黄星图，从书页中轻飘飘地飞了出来。


    陈默伸手，稳稳接住。


    这才是真正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