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墨玄斋。


    三个字像烙铁，烫在老九的心上。


    几十年的寻觅，几十年的悔恨，终于有了方向。


    老九双眼赤红，一把抓住陈默的胳膊，声音都在抖。


    “走！小子！我们现在就去京城！”


    “现在！马上！”


    陈默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疯魔的老人，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已经合二为一、光华内敛的盘龙玉印。


    脑海里那座宏伟到不似人间造物的地宫景象，依旧清晰。


    第三块龙印。


    打开地宫的钥匙。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那个神秘的魁符。


    “不急。”陈默的声音很稳，稳得让老九都愣了一下。


    “怎么能不急！”老九咆哮起来，唾沫星子横飞。


    “那是我师父的命！是我师父用命换来的线索啊！”


    “我等了几十年！一天都不能再等了！”


    陈默抬起眼，目光平静得可怕。


    “金陵到京城，千里之遥。”


    “对方既然能设下一个等了几十年的局，就不在乎多等我们一两天。”


    “我们现在这样满头是血的冲过去，才是真的自投罗网。”


    一盆冷水，浇在老九的头顶。


    没错。


    对方是神噬会。


    是一个能逼死自己师父，布局几十年的恐怖组织。


    这么冒失地冲过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秦月走到两人身边，白皙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苍白。


    “陈默说的对。”


    “你们就这么去京城，太危险了。”


    秦月转身，对着身后两名一直默不作声的秦家护卫点点头。


    “阿大，阿二。”


    “你们两个，跟着陈先生和九爷去一趟京城。”


    “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


    那两个护卫一步踏出，对着陈默和老九微微躬身。


    两人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穿着普通的黑色练功服，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铁血煞气。


    站在那里，不动如山。


    老九看了一眼，心里有了底。


    这俩人，手上绝对见过血。


    是真正的高手。


    “秦小姐，这……”陈默有些意外。


    “别废话。”秦月瞪了一眼。


    “我可不想刚找到一个能压我一头的妖孽，就让你死在京城。”


    “活着回来。”


    “地宫的秘密，我们秦家，也要分一杯羹。”


    ——


    第二天，京城。


    琉璃厂。


    青砖灰瓦，古色古香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里是京城最有名的古玩一条街。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每天都在上演着一夜暴富或是一贫如洗的戏码。


    陈默一行四人走在其中，却无心看两旁的摊位。


    老九神情紧张，一路都在四处张望。


    阿大阿二则一左一右跟在陈默身后半步的距离，眼神警惕，如同两尊沉默的门神。


    很快，他们在琉璃厂东街最显眼的位置，找到了目标。


    墨玄斋。


    和其他挂着花里胡哨招牌的店铺不同，这间店的门脸异常古朴。


    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除了“墨玄斋”三个大字，再无半点多余的装饰。


    门口没有招揽的伙计，店门半掩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清冷。


    老九咽了口唾沫，手心全是汗。


    “就是这了。”


    “小子，我……我有点腿软。”


    陈默拍了拍老九的肩膀，率先推门而入。


    叮铃。


    门上的铜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店内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老墨和沉香混合的味道。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柜台后，手持一卷古籍，看得入神。


    听见声响，老者缓缓抬起头。


    面容清癯，眼神温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


    “几位客官，想看点什么？”


    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丝京腔。


    陈默的双眼，在踏入店门的那一刻，已经悄然开启。


    一抹无人可见的金光在眼底流转。


    【龙瞳】扫过那个仙风道骨的老者。


    陈默的心，咯噔一下。


    视野中，老者的信息面板上，一片空白。


    【姓名】：？？？


    【年代】：？？？


    【宝光值】：0


    最诡异的是，那一栏本该显示情绪状态的地方，竟然也是一片空白。


    【情绪】：无


    无！


    怎么可能！


    只要是活人，就一定有情绪波动。


    紧张，平静，喜悦，愤怒……


    哪怕是一块石头，在【龙瞳】的注视下，也会显示出最基础的物质信息。


    可眼前这个人，什么都没有。


    就像一个披着人皮的黑洞，吞噬了一切信息。


    绝对有问题！


    老九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强装镇定，在店里溜达起来。


    “老板，您这家店有些年头了吧？看着就气派。”


    老者微微一笑，视线又落回书卷上。


    “老店了，不记年岁。”


    “嘿，您这儿的东西可真不错。”老九拿起一方砚台，故作老道地摩挲着。


    “我师父以前也爱逛琉璃厂，就喜欢淘换这些文房雅玩。”


    “他老人家啊，是个不成器的掌眼人，叫……”


    老九故意顿了一下，偷偷观察着老者的反应。


    老者依旧在看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没听见。


    可陈默的【龙瞳】却捕捉到了！


    就在老九说出“掌眼人”三个字的瞬间，老者周身那一片虚无的气场，出现了一刹那的剧烈波动！


    一团漆黑如墨的煞气，混杂着一丝血红色的怨念，猛然翻腾了一下，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鱼儿，上钩了。


    陈默不再等待，径直走到柜台前。


    阿大阿二立刻跟上，站在身后，气机锁定了那个老者。


    老者终于放下了书卷，抬眼看着陈默。


    “我们不买东西。”陈默开门见山。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那几位是？”


    “我们找一样东西。”陈默的声音很冷。


    “一枚铜符。”


    “上面，刻着一个‘魁’字。”


    话音落下。


    整个墨玄斋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老者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愈发和善，愈发慈祥。


    “魁符啊……”


    老者慢悠悠地站起身，掸了掸长衫上的灰尘。


    “陈先生，我们等你很久了。”


    陈先生！


    知道自己的姓！


    不好！


    “走！”陈默低喝一声，转身就想撤。


    晚了！


    哐当！


    哐当！哐当！


    一连串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炸响！


    店铺的大门，两侧的窗户，在同一时间，被一扇扇厚重无比的精钢闸门轰然封死！


    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整个墨玄斋，瞬间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钢铁囚笼！


    “啊！”老九吓得尖叫一声。


    阿大阿二反应极快，一左一右将陈默和老九护在中间，从腰间抽出了两把寒光闪闪的短刀，摆出了防御姿态。


    “什么人！搞什么鬼！”老九色厉内荏地吼道。


    店内的灯光，一盏盏亮起。


    幽绿色的光芒，照得人脸上发青。


    柜台后的老者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再也不复之前的温润，反而充满了说不出的诡谲。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老者缓缓抬起手，在自己的脸颊旁，轻轻一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