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星也意识到自己询问的有点过界了。


    但今天既然已经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霍子宴无奈地轻叹一声。


    “这个故事说起来有点伤感，现在还在路上。”


    温以星秒懂。


    “好，那咱们去药园再聊吧，继续出发？”


    霍子宴点头，再次发动了车子。


    但他的心情确实一直不平静。


    ……


    九月末的风带着山野特有的清冽，卷着熟秋的气息，把车窗外的稻浪吹得翻起金波。


    温以星侧头看了眼驾驶座上的霍子宴。


    他穿着件浅灰色薄针织衫，眉宇间带着未散的倦意，指尖轻抵着眉心，侧脸的轮廓在斑驳的树影里显得愈发清俊。


    以前没注意。


    现在越是看，就越是觉得像。


    她不敢暴露了自己的心思，立刻收回目光。


    “快到了，”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这份秋日的静谧。


    又像是，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我家的药园就在前面山坳里，这个时节，刚好有几种药材熟了。”


    霍子宴睁开眼，目光掠过窗外逐渐密集的竹林，最后落在远处那片被木栅栏围起来的园子上。


    车子停在碎石铺就的小径旁，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泥土与草药的清香扑面而来。


    药园不大，却打理得井井有条。


    垄上的泥土松润，被划分成整齐的小块，每一块都种着不同的药材，边缘插着小木牌，写着药材的名字。


    温以星熟门熟路地走在前面，裙摆扫过草叶，带起细碎的声响。


    她弯腰，指尖轻轻拂过一株株长势正好的植物，眼神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你看这个，是桔梗，根已经长得很饱满了，外皮黄白色，刚好可以采挖，用来宣肺利咽最是合适。”


    霍子宴跟在她身后，目光却没怎么落在药材上，反而牢牢锁在她的侧影上。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棉麻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弯腰时后背勾勒出柔和的曲线。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发顶，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让她看起来格外温柔。


    “还有这个，牛膝，”温以星又指向另一垄植物，叶片呈椭圆形，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


    “你看它的茎秆，一节一节的，像牛的膝盖，所以叫牛膝。这个时节挖出来的根，质地坚实，药效最好，能补肝肾、强筋骨，很适合你现在的身体。”


    她转头看向霍子宴，刚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她的身影，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专注，让她心头微微一跳，连忙移开目光，耳根悄悄泛起薄红。


    “还有玉竹，叶子已经开始泛黄了，地下的根茎也成熟了，养阴润燥，对你的咳嗽有好处。”


    霍子宴喉结动了动，轻声应道。


    “好。”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秋日里的微风，拂过温以星的心尖，让她莫名有些慌乱。


    温以星拿起放在田埂边的小锄头和竹篮，蹲下身开始挖桔梗。


    她的动作很娴熟，先用锄头在植株旁边轻轻挖开一圈泥土，小心翼翼地避开根茎，然后握住茎秆，轻轻一拔，带着泥土的桔梗就完整地被拔了出来。


    她把桔梗放进篮子里，又拿起小刷子，仔细地刷掉上面的泥土，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霍子宴也蹲了下来，想学她的样子，却笨手笨脚地把一株桔梗的根挖断了。


    他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看向温以星，眼里带着一丝歉意和窘迫。


    温以星看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眼角弯起，像月牙一样好看。


    “别急，”她挪到他身边，膝盖几乎要碰到他的膝盖。


    一股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霍子宴鼻尖，是她身上特有的草药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让他心神一荡。


    “挖桔梗要轻，它的根很脆，力道大了就断了。”


    她握住他拿着锄头的手，手把手地教他。


    “你看，先在旁边挖个小坑，把根周围的土松动，然后慢慢往上提……对，就是这样。”


    她的指尖温热，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传来细腻的触感。


    霍子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以及她呼吸时落在他手臂上的轻软气息，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他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着她认真讲解的侧脸，目光里满是温柔的笑意，连带着刚才挖断药材的窘迫都消散了。


    温以星教完他，才意识到两人靠得有多近，连忙收回手，假装专注地整理篮子里的桔梗，指尖却还残留着他手背上的温度，让她心跳不止。


    “你慢慢来，我去挖牛膝和玉竹。”


    她站起身，快步走到另一垄田边，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霍子宴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低头继续挖桔梗，只是动作比刚才轻柔了许多，眼神里却多了几分缱绻。


    阳光渐渐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田埂上。


    竹篮里的药材渐渐多了起来，桔梗、牛膝、玉竹，还有几株成熟的百合，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温以星直起身，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转头看向霍子宴，他也刚好挖完最后一株桔梗，正抬头看她，两人的目光再次相遇。


    “差不多了，我们回去熬药吧。”


    温以星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霍子宴点了点头，拿起竹篮，自然而然地走在她身边，两人并肩沿着小径往不远处的小屋走去。


    小屋很简陋，却是温以星小时候常来的地方，里面摆放着简单的家具，墙角有一个老式的土灶，灶台上放着一口砂锅。


    温以星把药材倒进盆里，用清水仔细清洗。


    霍子宴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你去坐着等吧，这里交给我就好。”温以星转头对他说。


    “我陪你。”


    霍子宴走到她身边，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帮她擦干洗好的药材，动作虽然有些生疏，却很认真。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并肩站着，偶尔会有肢体的触碰，每一次触碰都像电流一样，让两人心头一颤，却又都假装若无其事，只是脸上的温度悄悄升高。


    温以星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能专注地处理药材，把桔梗切成薄片，牛膝切段，玉竹切片，动作有条不紊，只是耳根的红晕却越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