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娘娘吉祥(九)

作品:《她按律当斩

    云中锦思虑再三,走进了苏家小栈。


    “去叫你阿姐来。”云中锦对苏络说道。


    “阿姐在总坛,想见她自己去。”苏络没好气地说道。


    “我不去,你让她来见我。”云中锦将佩剑往上桌上一搁,大大方方坐下了。


    食客见这阵势,纷纷起身会账走人。


    苏络气急又没奈何,只得将云中锦请到了包房里,使唤个小喽啰去唤苏绣。


    没多大功夫,苏绣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哟,我说谁这么大胆,敢来砸我苏家小栈的场子,却原来是上差您呐。”


    “少废话。”云中锦冷声道:“你如今是漕帮帮主了,谁敢砸你场子?不过是怕请不动你罢了。”


    “请不动,就拿剑威胁我的客人?”


    “我哪有?你们苏家小栈的桌子,不可以放剑?”


    “云中锦,你这就太不讲理了吧?”苏绣眉头竖起又松开去,说道,“行行行,你是官差,我是屁民,你要我来见你,我就乖乖地来了。请问,上差有何吩咐?”


    苏绣说着,一屁股坐下了,抬高了声音问道。


    “你先站起来。”云中锦一把将苏绣拽起,“站好,站直。”


    “绣,我有事求你。”云中锦咳嗽了一声,转眼间便换了语气。


    苏绣气笑了:“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我……”


    “我先说。”


    云中锦尚未说到正事,苏绣就已抢先开口,“听说你马上就要回京升任刑部主事啦?”


    “不愧是苏帮主,消息这么快就到你的耳朵里。”云中锦揶揄道。


    苏绣笑了笑,“阿锦,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我想设宴为你饯行,届时会请州、县两位大人作陪。你答应我了,才有后话,你若是不答应,你的事也请免开尊口。”


    云中锦一听苏绣要请两位大人作陪,心头便老大不高兴。


    “谁说我要走了?我现在有案子要查,暂且还没打算离开漕江。”


    “不、不走?”苏绣有些吃惊,脸上神情变幻,半是欢喜半是忧。


    “你听我说,这个案子非常重要,关系到牢里很多人的生死,包括柴片嫂母女的死,只有查清了,我才能放心回京。”


    “柴片嫂母女死了?前几天我俩去看她们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苏绣愈发惊讶。


    “嗯,尸骨无存。”云中锦点了点头,将牢中的情形简单地和苏绣透了个底。


    “还有这等怪事?”苏绣不由地瞪大了眼睛,“我在牢里的时候,也没发现有甚么不同寻常的呀。还有,你不是也坐了一个月大牢?”


    “那时我便觉得不对劲,牢里太过阴寒,还有一种奇怪的吼叫声传来,象是什么野兽的声音,时有时无的,但我说不清究竟是不是真的,因为我总做恶梦,怕自己是梦魇了。”


    “野兽的吼叫声?”苏绣讶异道。


    “不对呀,我在牢里的时候,好象总听到婴儿的哭声,寻思谁把那么小的婴儿也带进牢里来了,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觉得甚是奇怪。可那时事情太多了,出来就忘记这一档子事了。”


    “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大牢里的确是怪怪的,可又说不清到底怪在哪里,好象每个人随时大祸临头的样子,惶惶不安的,特别是婴儿哭的时候。”


    云中锦与苏绣大眼瞧小眼,野兽的吼叫声与婴儿的哭声,这相差也太多了吧?


    “不是,阿锦?你总是梦魇?”苏绣忽而关切地问道。


    “先不说这个。”云中锦避开了苏绣关切的眼神,说道“也许我们在牢里的时候,恰恰好没有遇上那些怪事,抑或是碍于我的身份特殊,所以那些日子牢里表面十分平静。总之,我觉得,这座牢里的水很深,柴片嫂母女的死不简单。”


    “竟然还有我漕帮帮主不知道的事。”苏绣嘀咕了一句,转而问道,“阿锦,你要我做什么?”


    “寻个由头,拖住那个女牢头。”云中锦说得干脆利落。


    “让我寻个由头?”苏绣看着云中锦,笑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云中锦立即说道,“只是让你拖住她而已,不许动人家一根手指头。否则,律法伺候。”


    苏绣哼了一声,“我请她到苏家小栈来喝酒吃肉总可以了吧?”


    “你留她过年都没关系。只要你不伤人,其他随意。”


    云中锦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苏家小栈。


    “有你这么求人的吗?还不是吃定了我一定会帮你。”


    苏绣气得直跺脚,转而却又一笑,“只要你有求于我,总归是好事。”


    ……


    云中锦再次进入县衙大狱,张捕头又是巴巴地紧跟她的步伐。


    “张捕头,你没有自己的事做吗?”云中锦皱眉。


    “紧跟上差随时听候使唤,即是当下小的首要之事。”张捕头嘻皮笑脸应道。


    云中锦白了他一眼,一脚踏进了女牢。


    然而,无论云中锦如何盘问,犯人们依然是个个三缄其口。


    狱卒对于柴片嫂以及那对妯娌之死,所有的描述均与女牢头所说的一般无二,象是早就串通一致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连两日,一无所获。


    “上差,您就别问了,求您放过我们吧。”甲号房里有个女犯被逼急了,应声道。


    “我们这些人总归是个死,但我们不说,还有望能多活几日,说了,就活不过明日。上差,您就行行好,别再逼我们了。”


    云中锦愈发确定这其中必有蹊跷。


    思索片刻,沉下脸来,将手往前一薅,隔着牢栅便将那女犯薅至面前来,目光直逼那位女犯。


    “你若不说,就不怕我让你此刻就活不了?”


    “您不会。”那女犯却一点也不害怕,摇头笑道。


    “您因为犯人在缉捕过程中死了,将自己问罪坐牢一个月,说明您是个处处讲求律法为先的人,断然不会草菅人命,那我又何需怕您?”


    “我记得你,乃是犯了偷盗罪被判三个月监禁的,过几日就该出狱了,你为何一点也不高兴,还说自己总归是个死?”云中锦道。


    女犯怔了怔,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人总归是要死的,早早晚晚的事罢了,这世哪里有几个人真能做长命百岁的?”


    “不,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说,这个牢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秘密?”女犯笑道,“我就告诉你我的秘密也无妨。我偷东西,都是因为我那酒鬼丈夫逼的,我不去,他就打我,不给我和孩子饭吃,我是没法子才是去偷的呀。原以为到了牢里总算是清静了,有得吃喝还不用伺候酒鬼丈夫,却不想……”


    “却不想怎样?”云中锦盯住女犯,进一步逼问。


    女犯避而不答,只管说道:“我如今恨极那酒鬼了,上差,你去抓他,让他也坐这鬼牢,让他也不得好死。上差,抓他,抓他呀。”


    女犯竭斯底里地嚎叫,云中锦将手一松,女犯跌落在地。


    “还有七天,有老天爷啊,就让我平平安安过完这七天吧,我家里还有的孩子要养活,没了娘他们可怎么办呀。”女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甲号房里的犯人们都抹起了眼泪。


    七天,谁都无法保证在这七天之内,她不会被诸葛仇选中带走。


    这些年来,虽然也有人刑满释放回家,但更多的可能性是,在临近刑满释放之前,会被诸葛仇带走。


    “我恨你。”一个女犯突然抬起眼来望着云中锦说道。


    “为何?”云中锦问道。


    女犯却又不答,口中重复念叨着,“我恨你,我就是恨你。”


    云中锦呆想了很久,方才想起来,几天前她来时并没有在甲号房见过这个女犯,应该是为了补小鸡崽子的缺,从其他牢房调到甲号房来的。


    “牢头有没有说,为什么把你调到甲号房来?”云中锦定定地望着那女犯问道。


    “上差说笑呢,牢头爱调不调和调谁到甲号房来,她有必要跟我们这些犯人说吗?”


    “你之所以恨我,是因为我带走小鸡崽子?”云中锦又问道。


    “难道你不该恨吗?你若不带走小鸡崽子,就没有人要补她的缺。”


    云中锦笑了,“那你应该恨牢头为何选中你才对,和我又有甚么干系?”


    “你该恨,牢头,该下十八层地狱。”女犯咬牙切齿道。


    女犯的诅咒引起了所有犯人的共鸣,异口同声怒吼,“牢头该下十八层地狱。”


    可是云中锦追问为什么时,又都哑了声,一个个转而对墙而坐。


    看来,还是她们是恨极了牢头,却又忌惮于她的淫威,云中锦再怎么努力,也撬不开她们的嘴。


    “上差,我们走吧?”张捕头催促道。


    “不忙。”云中锦将目光转向了那些狱卒。


    “小的们什么都不知道。”狱卒个个摇着头摆着手,一问三不知。


    “张三的亲属来探监,给了小的一点银子,小的这就上交给您。”


    “小的也是,李四亲属给的。”


    狱卒们纷纷掏出了收受的银两。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你们这帮瘪犊子们,就知道敲诈犯人家属,回头我定要报与典史,罚到你们个个吃不饱饭为止。”张捕头轮番敲着狱卒们的脑袋训斥道。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狱卒纷纷求饶,而眼中却没有悔意。


    “上差,您看她们都知错了,就饶过她们吧?”张捕头骂过狱卒,转而又来为她们求情。


    云中锦看了一眼张捕头,没有说话。


    她何尝不明白,这些狱卒拿收受犯人钱财这样的小罪来搪塞她,不过是一场专门演给她看的戏罢了,戏的背后,绝不仅仅是敲诈犯人亲属这么简单,而是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但此时此刻,犯人与狱卒甚至张捕头都连成了一线,只有云中锦一个外人,眼下她还没找到任何一个突破口。


    喜欢她按律当斩请大家收藏:()她按律当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