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长远在道德峰算是“安顿”下来了——如果那间除了一张硬板床和满屋蛛网外空无一物的破厢房也能算安顿的话。


    八仙自打那日被迫收徒后，便对他实行了彻底的“三不政策”：不闻、不问、不教。


    古长远倒也乐得清静，他算看明白了，这八个便宜师傅本事不知深浅，但懒绝对是登峰造极。


    指望他们教？


    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这日，他腹中雷鸣似鼓，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冒绿光。


    八仙自个儿在主殿里边打麻将边用灵泉煮茶，拿丹药当零嘴磕得嘎嘣响，香味飘出十里远，却没一个人想起来他们新收的徒弟还粒米未进。


    “岂有此理……”古长远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悲愤交加，“虐待童工啊这是！入门连个欢迎宴都没有，现在还想活活饿死弟子？”


    他终于忍无可忍，蹿到麻将桌旁，有气无力地哼哼：“师尊们……行行好，给口吃的吧……弟子快要饿得兵解升天了……”


    苟不理正摸到一张好牌，头也不抬：“去去去，后山灵果那么多，自个儿摘去！”


    药不死输得正郁闷，没好气地随手往后一指：“对对，果子管饱！别杵这儿碍眼！”


    古长远悲愤欲绝，敢情这帮老家伙真打算让他自生自灭！


    他只好一步三晃地挪到后山，果然看见几棵歪脖子树挂着些半青不红的果子。


    “这玩意儿能吃？”他怀疑地摘下一颗，啃了一口，又酸又涩，“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儿……”


    忽然，他眼睛一亮，发现不远处有棵果树长得格外水灵，上面结的果子又大又红，香气扑鼻！


    “这还差不多！”他赶紧爬上去，挑那最大最红的摘了几个，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别说，这果子汁多味甜，还带着股特殊的清香。


    正当他吃得欢快，突然腹中一阵刀绞般的剧痛！


    “哎呦喂！”他痛呼一声，眼前发黑，手脚发软，“该、该不会中毒了吧……”


    一个趔趄，他从树杈上直直栽了下去，咕噜咕噜沿着陡坡一路翻滚，最后“嘭”地一声，重重砸在谷底一块光滑如镜的巨大石碑上！


    这一砸力道不小，那屹立万年的石碑竟被他撞得晃了两晃，“轰隆”一声向后倒去，恰好形成个斜坡。


    古长远眼前一黑，四仰八叉地瘫在石碑上，不动了。


    ……


    主殿内，麻将战局正酣。


    “碰！”


    “杠！哈哈，这把俺胡定了！”莽金刚笑得满脸横肉乱颤。


    药不死正琢磨着下一张打什么，忽然小眼睛猛地一瞪，手里的牌“啪嗒”掉在桌上：“哎哟喂！坏了坏了！”


    其余七仙被他吓了一跳：“老药，你鬼叫什么呢？”


    药不死一拍干瘦的大腿，脸色发苦：“俺想起来了！后山那棵最好吃的红玉灵果树！俺前几天刚用新研制的‘百转千回逍遥散’给它们驱过虫！那药劲儿……霸道着呢！那小子一介凡人，粘上恐怕会死！”


    八仙：“……”


    一阵死寂。


    “坏了！那小子刚才说去后山摘果子！”白梦妍猛地站起身。


    “快去看看！”苟不理也慌了神。


    八道身影风风火火冲向后山，果林下只看到几个被啃了一半的红玉果核。


    “人呢？”温良恭折扇一合，眉头紧锁。


    花想容眼尖，指着山坡下一道新鲜的滚落痕迹：“那边！他好像从这儿摔下去了！”


    八仙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飞掠而下，冲入山谷。


    只见古长远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块石碑前，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明显是中毒加摔伤。


    “哎哟喂！真出事了！”莽金刚第一个冲过去，蒲扇般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把古长远扶起来。


    “药不死！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花想容急得直跺脚，“这要是掌教师姐怪罪下来，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快看看！”苟不理急得直跺脚。


    药不死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探查古长远的脉象。


    他的手指刚搭上去，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他又翻看古长远的眼皮，检查他的舌苔，最后甚至凑近闻了闻。


    “奇怪……太奇怪了……”药不死喃喃自语，小眼睛里满是困惑。


    “怎么了？到底严不严重？”莽金刚着急地问。


    药不死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这小子……他体内的逍遥散之毒，好像……自己解了？”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


    “这怎么可能！”温良恭折扇都忘了摇，“老药，你那逍遥散可是连修士都能放倒的，他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药不死也是一脸懵逼：“是啊！可他现在脉象平稳，毒素全无，就好像……从来没中过毒一样！”


    八仙面面相觑，都被这超乎常理的情况搞懵了。


    一个凡人，中了连修士都扛不住的剧毒，不但没死，还自己把毒解了？


    这说出去谁信啊！


    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花想容忽然轻咦一声，指着古长远身下：“你们快看！”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全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古长远身子底下压着的那块道德经石碑，不知何时，竟然泛起了淡淡的、温润如玉的光华！


    那光芒起初微弱，如同呼吸般明灭，但很快变得稳定起来，越来越亮，将古长远整个笼罩在一层朦胧的清辉之中。


    更神奇的是，石碑上那些古老玄奥的刻纹，此刻在清辉照耀下，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游鱼般缓缓流动，交织成一篇篇玄妙莫测的经文！


    “道、道德碑……显灵了？”莽金刚的绣花针啪嗒掉在地上。


    药不死张大了嘴，手里的药瓶滑落了都不自知：“难道……难道是这道德碑帮他解的毒？”


    温良恭的扇子忘了摇，一脸难以置信：“这碑立在这无数年了，从未有过如此异象！”


    苟不理的睡意彻底吓飞了，眼睛瞪得溜圆：“所以这小子……不是在睡觉？他、他是在……悟道？顺带还把毒给解了？”


    八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乎理解的一幕，又看看躺在发光石碑上睡得正香、还无意识咂吧嘴的古长远，集体陷入了石化般的沉默。


    所以……这小子……


    睡着觉……就把毒解了……还把道德碑给……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