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返生香(十二)
作品:《吞花卧酒枕戈眠》 夜湖将话听进脑子里,他的脑袋实在所以没有回声,淼青自言自语像是一场旁白独角戏。
殷覜出现在微澜庭,淼青看见她第一句话是让她逃吧。
“逃吧,你斗不过邢慷。”
殷覜给淼青解开锁链抱进怀里再放到牢房铺卧上,她没有回应淼青,心里悬着一口气。
“殷覜,逃你还有活路,邢慷是奔着静岳台来的,你要是占着静岳台不走必死无疑!”
殷覜依旧没有理会,找来药箱要给淼青上药,淼青却是一把将药罐打碎了。
淼青红着眼望着殷覜,眼中慢慢晕上雾,尽力抑制着眼泪的热和鼻头的酸。
殷覜如观音像般坐化,慈眉善目却不像人的脸有各种各样的表情变化,瓷肌玉骨仿佛山石雕刻而成,淼青愤恨推拒丝毫没有让一座玉雕动容。
“不想我碰你就换别人来,别拿东西撒气。”殷覜一个人过来,身旁没带人,淼青不想她碰她就离开,“马上叫古郎中和小篆过来服侍你。”
淼青抓紧袖袍半撑着身子坐起来不肯放她的背影在眼中消失,“殷覜,你能不能别总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跟你离开我从不后悔,留在静岳台为虎作伥我亦不后悔,可我后悔助你越走越偏,越偏越远!
你心里不想这么做,你也不是世家大族的主母,可如今的你和白珍珠做的活死人有何区别!”
淼青恨,恨殷覜如明月高悬只在夜里,恨有人如日中天隐去月华。殷覜接手静岳台后将一处地方官妓院经营盛大,一开始从不苛责打骂,她照拂每个人如明月照亮黑夜里的每个迷路野鬼,渡人新生。
静岳台越昌盛,来往的人越显贵,殷覜越严厉。她严厉之后又露出与从前相似的柔情,静岳台的娘子们又爱她又恨她。
爱她给欢女另一种生存姿态,琴棋书画诗酒花,打打杀杀,奇技淫巧亦是女子可为之!欢女可以接自己的私单,不再单单以皮肉媚人。
欢女们又恨她。
恨她如恨菩萨拜倒官袍下,神明堕折算计中。
“殷覜!”淼青嘶哑高喊如同回荡在长生天上的鹰鸣,“管你是檀郎还是玉女,若是不甘就不要困在这里!”
“不要做损耗自己心力的事,你明明疼爱她们。”
“不要在乎自己的身下,你从来都是野心家。”
“若是不甘就逃吧,活下去!”
殷覜的背影立在门口玉化一般,不知道什么把她绊住卡在那里动不了。
殷覜:“好好养着。”
淼青被气得浑身发抖,想爬起来被伤痛揪扯,“咕咚”一下摔下床榻。
殷覜听见动静立刻回身跑过来,淼青却一把玉刀簪抵在了颈上——“不许过来!”
“这簪子是我请红翡替我做的,精巧锋利,早就做好了,我每天把它藏在身上总有一天能用上。”淼青拿青白色的鹿角形簪子一段戳在脖子上没有吝啬力气,红血珠慢慢长大。
淼青喜欢殷覜此刻的表情,本能的关切和担忧,她很少看到这样美的殷覜了。
殷覜眉头耸起,她身上的母性是戴着神面容的苦怜,“你要离开我吗?”
淼青的心头疼,她不想的,原本想一定要看到野心家的结局,无论是好是坏她都追随至黄泉。但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逼殷覜离开眼前的困局,实在没必要在此局中愚蠢犟到底,殷覜的故事线应该有更轰轰烈烈的结局或下场。
淼青一定要把殷覜推到她的主线上,哪怕是此身玉碎,在所不惜!
“殷覜,你觉得瞒得很好吗?”
“不沾荤腥,每顿只用三分饱,日日熏着小猫丫头做的入体香,天天闻着安神鸢尾的花香,你有睡得安稳些吗?”
“每天醒过来看见床单上重重的人脂立刻就换掉,一日两沐,你觉得没有人发现吗,那样觉得让你心里安稳吗?”
“哈哈哈哈,”淼青笑得畅意又悲戚,“你觉得楼中无人发现,难道我们对你丝毫不上心吗?”
“邢慷那般精明的人只消去查查林员外郎的女儿有几个契弟,平日里又给他们添置什么东西,再查查你与林逸辰的行迹,你的秘密还是秘密吗?
殷覜你甘心吗,还要因为那根东西为难自己多久,放弃自己多久?”
淼青劝着,苦苦相逼,“林员外郎在京中只有一个强要来的女儿,府中主母生育后被治得用不了任何手段,林逸辰是他唯一的儿子绝不会有事!前尘掲起唯有你会成为弃子,逃吧,求你逃吧,殷覜!”
夜湖恍惚明白了什么,这对一个保守的男子来说太有冲击力,他必须尽快将消息传递给邢慷证实。
“月亮,听话,把簪子给我。”
淼青被雾迷了眼,痛苦地挤出眼泪黏住睫毛,她再不犹豫用力将簪子捅进喉咙。殷覜武功高强,她若抬手蓄力必然被打断,日日抄写描画的手练出茧子就为这样的时刻。
“月亮!”
“哈,哈哈,”淼青躺在殷覜怀里怨鬼一般抓紧她的衣袖,“郑轶死,盈袖恨你。我死,红翡恨你。”
她用力混着喉咙里的血一字一句吐出那些话,“金桃是卧底,你没有权,终差柳璟一招。”
云霭楼的人散了,静岳台的人心更散。
邢慷虎视眈眈,对静岳台徐徐图之,且早借金桃与柳璟搭上线。仙阳城中的舆论场成形,隐形的白猫教与人贩子对上线,盈袖对郑轶之死耿耿于怀执念入魂,若此时与邢慷合作,是妖是仙仅在一念之间。
云霭楼六位阁主阴阳相隔,人心分散,红翡不会再忠于殷覜。淼青挑明利害后自戕,用自己的命将弃子推到唯一生路面前逼她逃跑。
……
邢慷:“台主跑了?”
“跑了”,夜湖亲眼看着殷覜扮做小厮扶着淼青的尸体出了静岳台,不出意外是从乱葬岗逃跑了。
“跑了好啊,这颗钉子拔掉静岳台就是本官囊中之物,也省得本官还要给那只小猫下点猛料输掉花魁大选……哎呀,她还是得输,本官得输掉一大笔钱才行!”
邢慷暂时不能让殷覜失踪的消息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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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上他和殷覜的生意要继续,用贪官的身份名正言顺花掉一大笔钱再出手抄了静岳台,不仅能以抵债的名义把静岳台中的娘子们带回教坊司,还解释了殷覜为何失踪,好给林员外郎一个交代。
不仅如此,他在赌坊中的押注必须输掉。
邢慷已将仙阳赌坊收入囊中,利用赌坊敛财和洗白贿金。他必须输得一塌糊涂,方能将官员手里搜刮来金银财宝全部运走。
笃笃笃,门外洞云敲门,“主家,飞鹰来信。”
邢慷挥挥手让夜湖藏起来,“进”。
洞云拿着字条进门来,“青霜说人进出吞花阁沾染香气暴露行踪,盈袖娘子已知淼青死讯和静岳台主流亡。”
盈袖堪比狗鼻子的嗅觉和神不知鬼不觉的飞仙步配合起来做偷摸的事连夜湖这种跟踪老手都没发现,不论武力,单论轻功,盈袖自幼修习飞仙步如今已出神入化。
洞云:“主家,殷覜已经过了跨峡铁锁桥进入北洲境内,她对北洲边境十分熟悉,我们的人跟丢了。”
邢慷:“无妨,东山要再起,百鸟必朝凤,她不缺拥泵,活命没有问题。”
门口留守的惊雾又接到飞鹰传信,“主家,有信。”
洞云到门口看见惊雾肩上和臂上站着三只信鹰,两只来自京都,另一只是枕戈的信鹰。
“进来回话。”洞云把惊雾塞进房里,伸出头左右看了看小心把门合上在后面守着。
惊雾将圣人和摄政王回信的鹰抬到邢慷面前,邢慷亲自取信看过后焚毁,又拿枕戈的信来看仅有潦草的“出境了”三个字。
“摄政王记得先帝在时确有举兵出征中洲的事,一术士担任军师,后来成为秘闻没有任何人提起也再没有人提起那名术士。画上的内容若为真倒也能解释。”
可是邢慷想不明白漾花谷中逃出的花姑为何要说谎,她来中洲还带上盈袖是为了什么,仙乡之民会被什么吸引来这污浊的凡尘俗世?
更可疑的是,郑轶说花姑因报仇无门心中郁结,药石无医。可漾花谷灭谷一事不存在,花姑失踪到底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盈袖的身世可探究之处颇多,近在眼前的返生香舆论风波愈演愈烈,邢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给盈袖下药了,万一日后被记恨上肯定会死在香味里。
盈袖既已知晓殷覜逃亡随时可在静岳台中散播消息,她占先机还有猫仙传说护身,如今没有殷覜阻止她大可以亲自现身拉拢人心。
邢慷不由得心里发苦,道道是坎儿。
仙阳城中没了殷覜还有柳璟,盈袖位于殷覜、柳璟和他之间,不管返生香是真是假,如今民间确有白猫教打拐,想来是柳璟的手笔。
江湖人办事的规则就是给自己找个行侠仗义的由头组织起来一帮子人,越过官府衙门用直接手段。倘若盈袖在他和柳璟之间选择柳璟,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静岳台中唱空城计,借预备花魁之势与殷覜之名狐假虎威,占山为王。
优势在她们,盈袖极有可能背靠静岳台和白猫教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