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布局兴业,忧思藏夜
作品:《回到清朝做买办》 “杨经理,胆子得再大些。”陈林指尖敲着桌面,目光扫过办公区堆着的账本,语气里带着点笃定,“咱们很快就有银行了。往后你会发现,钱根本用不完——反倒是能赚钱的项目,难找。”
杨坊捏着袖口,眉头还没舒展开。
陈林瞧着他这模样,又补了句:“别觉得五千人多。老陈去招人的时候,只说垦荒。”
他身子往前倾了倾,声音压得稍低,“一分钱不用花,只要分给他们农田,给几个月口粮。往后,他们就能源源不断给咱们纱厂供棉花。”
杨坊攥了攥拳,终是松了口气:“行,大东家,我听你的。”
可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盯着陈林:“不过有一点——咱们的机器啥时候能到?没有铸币机,就算银行立起来了,也没法开展业务啊。”
立华银行的主要业务,就是帮华商兑换银元。
要是陈林用的是洋行的银元,那钱还是被人家赚走,他不光赚不到,说不定还得贴钱。
“你放心。”陈林靠回椅背上,指尖摩挲着杯沿,“詹姆斯那边,很快就忙完了。”
陈林确实收到了詹姆斯的信。
只是詹姆斯被些事儿耽搁了,没那么快回来。
此时的南中国海,洋面平静得像块铺开的蓝布。
一支三艘商船组成的船队,正缓缓往北走。
船帆上挂着大英帝国的米字旗,还有颠地洋行的黑色标志,在风里飘得猎猎响。
詹姆斯站在船头,海风把他那一头金色长发吹得乱糟糟的,贴在脸颊上。
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犹豫,像蒙了层雾。
这次去狮城,一点都不顺。
公司在狮城的分部,出了内奸。
那内奸还跟怡和洋行勾着,到处散布颠地先生去世的消息。
一时间,分部里人心惶惶。海峡殖民地当局也收到举报,说有人违规给清国运机器。
詹姆斯处理内奸的法子,简单得很。
先把人派回英吉利,再在船上找个机会,直接把人干掉,扔进海里。
对外只说,这人染上了痢疾,没熬过去。
至于当局那边,他也没费太多口舌。
拿着租界给的证明据理力争——毕竟在大英帝国眼里,租界跟本土没两样。
这些事儿没花多少时间。
真正让他在狮城耽搁这么久的,是另一件事。
詹姆斯在狮城港口,遇到了一艘来自爱尔兰的船。
船上载着几百个爱尔兰难民,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
这艘船刚到狮城,就被当局扣下了,逼着难民们回爱尔兰。
詹姆斯是爱尔兰人。
见了同乡,他没不管。
自掏腰包买了批粮食和药品,送上船。
也是从这些难民嘴里,他听到了个让心揪紧的消息——他的老家爱尔兰,正在闹大规模饥荒。
田里的土豆,不知道为啥,一夜之间大面积腐烂,黑乎乎地烂在地里,连个好的都挑不出来。
可联合王国不光没出钱救济,反倒把爱尔兰的港口封了,不让一粒粮食运进去。
大批难民在荒野里逛荡,饿极了就啃树皮,冻极了就缩在破庙里。
每天都有人饿死、冻死,荒野里到处是尸体,臭味能飘出好几里地。
惨剧就这么在他的故乡,一点点蔓延开。
船上的难民,原本是都柏林一家船厂的工人。
他们偷偷修好了一艘旧商船,从港口逃了出来。
本来是想飘去美洲的,可半路上遇上风暴,船偏了航向,只能一路往东,漂到了东方。
他们想找英国的殖民地落脚,可一路走下来,没一个殖民地肯收留他们。
“詹姆斯先生。”一个满脸皱纹的白人爱尔兰男子,慢慢走到詹姆斯身后。
他的背有点驼,手上全是老茧,是船厂的老技师托马斯?安德鲁斯,也是这群难民的领头人。
他声音发颤,眼神里满是期盼:“你说的那个地方,他们……真能收留我们吗?”
“会的。”詹姆斯回头,语气比刚才坚定了些,“租界或许不收,但我的朋友,他有能力安置你们。”
他顿了顿,补充道,“正好,他想建一座船厂。你们去了,会有新家的。”
这话像颗定心丸,让安德鲁斯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
他们这支队伍,一开始有五百多人,一路上因为饿肚子、生重病,死了快一半。
好多人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念头,连走路都没力气。
詹姆斯的心思,却早飞回了爱尔兰。
他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像个没心没肺的人,可心里细着呢。
对自己的家乡,他总有种说不出的牵挂。
他没结过婚,可还有个哥哥在爱尔兰,哥哥早就成了家,有个儿子、一个女儿。
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活着吗?这次把机器运回清国,他得回一趟爱尔兰,看看家里人。
大钱岛上,风比海上还大,刮得山洞外的茅草沙沙响。
翟五六带着几个心腹账房,守在一座溶洞里,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他眼窝深陷,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手里还攥着账本,时不时抬头,盯着手下人给银子过称。
周立春一进溶洞,就看见他这模样。
“老翟!”周立春赶紧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是咋了?发财了也不能这么熬啊!”
翟五六见了周立春,嘴里还念念有词:“发财了……咱们发财了……”
那模样,跟魔怔了似的。
“老翟,老翟!”周立春又喊了两声,有点着急,“你别吓我啊!你以前不是不爱财吗?”
翟五六白了他一眼,把账本往石桌上一放,声音沙哑:“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有了这些钱,咱们会里的开支,往后就不用愁了。”
“这钱,咱们会里全留着?”周立春皱了皱眉,“可这次的计划,全靠陈林运筹帷幄,他也该分点吧?”
“他陈林也是会里的人,出力不是应该的?”翟五六哼了一声,又拿起账本翻了两页,“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他只要咱们把银子存进他的银行就行。这笔钱,全是会里今后的经费。”
翟五六还没琢磨过味儿来。
陈林的真正心思,他没看透。
其实只要这笔银子进了陈林的银行,立马就会变成铸币厂的原材料。
用这些银子,陈林能赚更多的钱。
而且银子存进银行,成了固定资金,他甚至能挪出来,投到别的项目里。
“陈兄弟真是深明大义!”周立春没多想,发自内心地感慨,“他才入会多久啊,咱们就干成了这么多大事。我这个紫把头,都自愧不如。”
“你也别妄自菲薄。”翟五六抬眼看他,语气有点冲,“冲锋陷阵的不还是你?他就出个主意,活儿不还是咱们干的?”翟五六这人啥都好,就是嘴巴不饶人,说话总带着点刺。
周立春赶紧打断他:“老翟,可不能这么说。咱们的格局,还是不如陈把头。”他话锋一转,问起了别的:“对了,会首啥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吧。”翟五六叹了口气,眼神暗了暗,“闽省那边的事情不顺利,今后,咱们还是得靠自己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周把头,你刚才说的没错——咱们现在,还真离不开陈林这小子了。”
话音刚落,他又皱起眉,眼中多了几分担忧:“只是……希望他今后,别走上歪路。”
陈林这孩子,太复杂了。
他跟洋人的颠地洋行绑得那么紧,又做了清廷的官,管着川沙那么大一片地盘,还拜了上海县令当师傅,是道台大人的心腹。
可同时,他又是小刀会的新秀,规划着小刀会反清复明的大业。
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公馆三楼的客厅里,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洒在地板上,映出一片亮晃晃的光斑。
刘丽华坐在藤椅上,手里捏着块绣帕,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好久的问题。
陈林做的那些事,她都看在眼里。
她信陈林,可好多事,她看不懂。
比如陈林帮清廷解决洋人出兵的难题,还组建巡检司,每年给清廷交那么多钱——这不是在帮清廷增强实力吗?
“丽华,你得这么想。”陈林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咱们现在的实力,是不是在增加?”
他掰着手指头数:“陈家湾的护卫队,潘起亮的手枪队,还有淀山湖的游击队——以前咱们有这么多武装吗?”
刘丽华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迷茫。
“现在咱们不光有了,还能光明正大地活动。”
陈林的语气缓了些,“潘起亮的手枪队,是川沙的衙役;护卫队挂着团练的名头;至于淀山湖的游击队,很快就能变成巡检司的兵。有了这些名义,咱们接下来能招人,能加强训练——没人能说啥。”
“可咱们交给清廷的钱呢?”刘丽华还是没明白,“他们拿了这些钱,实力不就增强了吗?”
“不会的。”陈林反问了一句,没等她回答,又自己接了话,“清廷已经烂到骨子里了。这些钱,大部分都会进贪官污吏的口袋——他们才不会用来增强实力。”
他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了然:“咱们只要造点他们喜欢的玩意儿,就能轻松把这笔钱赚回来。”
“玩意儿?”刘丽华皱了皱眉,好奇地问,“啥东西能把这些钱赚回来?”
“比如咱们这宅子用的玻璃。”陈林指了指旁边的窗户,阳光透过玻璃,在墙上投出淡淡的影子,“你说,那些达官贵人,想不想把家里的窗户纸,换成这个?”
刘丽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巨大的玻璃窗上。
有时候早晨太阳升起,她会坐在窗户后面晒会儿太阳,暖烘烘的,还不用怕风吹进来。
之前她还埋怨陈林用玻璃封窗户太奢侈,浪费钱。
没想到才过了一段时间,她自己都习惯了这种亮堂、暖和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