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加密邮件发出的二十四小时后。


    一架通体涂装着“安居工程”logo，造型充满了未来科幻感的垂直起降运输机，无视了梵蒂冈周边的所有飞行禁令，在圣彼得广场上空缓缓降落。


    巨大的气流，吹得广场上数百名虔诚的信徒东倒西歪。


    红衣大主教格里高利，带着一众神职人员，早已等候在此。他看着那架与周围古老建筑格格不入的运输机，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一百万标准单位的“圣光结晶”。


    这个预付款的数字，几乎抽空了圣堂近三十年的战略储备。


    当他看到那份附加条款，要求“安居工程”人员在梵蒂冈境内，拥有“最高等级的外交豁免权”时，他差点当场把自己的十字架给捏碎了。


    但教皇，最终还是同意了。


    因为，就在昨天夜里，又有一支精锐的圣殿骑士小队，在巡视地下墓穴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舱门开启。


    安宅、钱小小、周通三人，穿着统一的深蓝色工装，依次走了下来。


    他们身后，跟着十几台悬浮在半空的“工蜂”机器人，机体表面闪烁着淡蓝色的能量光晕。


    格里高利大主教连忙迎了上去。


    可还没等他开口，一位年轻的金发神父便抢先一步，挡在了安宅面前。


    他叫安德烈，是圣堂最年轻、最虔诚的守护神父。


    他一手紧握着一本厚重的圣经，另一只手高举着银质的十字架，仿佛那不是什么宗教圣物，而是一件对抗邪魔的武器。


    安德烈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安宅一行人。


    没有圣光波动。


    没有信仰气息。


    甚至连一点灵力都没有。


    就是三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带着一堆奇形怪状的铁疙瘩。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


    “愿圣光指引你们。”安德烈用生硬的东方语言开口，“但我要提醒各位，我们将要面对的，是来自远古的邪恶。只有最坚定的信仰，和最纯粹的圣光，才能将其净化。”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你们这些凡人，来这里做什么？


    安宅没有理他。


    周通则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他戴着一副单片战术目镜，湛蓝色的数据流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老大，空气中存在高浓度的信仰之力残留，但空间结构极不稳定，检测到0.03微秒级的时空扭曲现象。”


    “嗯。”


    钱小小更是直接。


    她掏出自己的数据终端，对着周围宏伟的圣殿建筑群扫了一圈。


    “建筑结构老化严重，维护成本高昂，能源利用率低于5%……”她啧啧称奇，惋惜地摇了摇头，“太浪费了，这要是改成光伏供能，每年至少能节省三千万功德……哦不，是圣光结晶。”


    安德烈神父听得一头雾水。


    时空扭曲？能源利用率？


    这些词汇，他一个都听不懂。但他能感觉到，这些人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圣地，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


    “请……请跟我来。”格里高利大主教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亲自在前面引路。


    一行人穿过金碧辉煌的长廊，走下一道幽深古老的螺旋阶梯，进入了位于梵蒂冈地底的古老墓穴。


    空气，瞬间变得阴冷、潮湿。


    墙壁上，刻画着一幅幅古老的壁画，讲述着圣堂与恶魔战斗的史诗。


    “这里，是圣堂最古老的基石。”安德烈神父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豪与神圣。“每一块石头，都浸润过圣徒的鲜血，每一寸空气，都回荡着千万次的祈祷。任何邪恶，在这里都将被压制……”


    他的话还没说完。


    “警告，前方一百米，检测到复数非碳基生命特征的残留波动。”周通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波动频率与空间扭曲频率同步，初步判断为目标物种的活动痕迹。”


    安德烈神父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他神圣的解说，被对方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无情地打断、解构。


    很快，他们抵达了墓穴的核心区域。


    一个巨大的、空旷的圆形石厅。


    石厅的中央和四周，散乱地站立着数十座真人大小的石质雕像。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战士，有的像少女，有的像老人。


    但无一例外，它们的双手都掩着面孔，身体微微蜷缩，仿佛正在无声地哭泣。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诡异，笼罩着整个大厅。


    “这就是‘哭泣天使’。”一位身穿银色重甲，面容刚毅的圣骑士长官走了过来，他身上散发出的圣光，如同一轮小太阳。


    他是圣殿骑士团的团长，里昂。


    “我们尝试了所有方法。”里昂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物理攻击，无法破防。”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猛地亮起一团刺目的金色光球！


    “圣光爆裂！”


    轰——！！！


    一道粗大的金色光柱，狠狠轰在距离最近的一座天使雕像上。


    剧烈的爆炸，让整个石厅都为之震动。


    然而。


    当光芒散去。


    那座雕像，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双手掩面，姿态没有任何变化。


    被正面轰击的石质表面，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只是幻觉。


    里昂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安德烈神父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着十字架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们的最强攻击，如同儿戏。


    安宅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里昂的表演。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座雕像。


    “‘工蜂’七号。”他淡淡地开口。


    一台工程机器人，得到指令，缓缓飞向了那座刚刚被“圣光爆裂”轰击过的雕像。


    它在距离雕像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所有圣堂人员，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转过身去。”安宅下达了第二道指令。


    什么？


    里昂和安德烈都愣住了。


    背对如此诡异的敌人？这是在找死！


    但“工蜂”七号，忠实地执行了命令。


    它的摄像头，缓缓地，从雕像身上移开。


    背过身去。


    就在机器人转身的那一刹那！


    异变陡生！


    原本站在三米之外的哭泣天使雕像，消失了！


    不！


    它没有消失！


    它以一种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工蜂”机器人的身后！


    它那原本掩面的石质手臂，已经放下，化作一只闪烁着灰败光泽的利爪，狠狠刺向机器人的核心引擎！


    快！


    快到极致！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只有纯粹的、跨越空间般的移动！


    然而。


    就在那石爪即将触碰到机器人外壳的前一刻。


    因为安宅、周通，以及所有圣堂人员的目光，都在这一瞬间，重新聚焦到了它的身上。


    “观测”成立。


    唰！


    那只狰狞的利爪，那张不再哭泣、反而充满了恶毒的脸，瞬间凝固。


    它又变回了那座冰冷、死寂的石质雕像。


    仿佛从头到尾，它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扑杀的姿势，从未动过。


    整个大厅，死一般寂静。


    只有“工蜂”七号身上的传感器，在疯狂闪烁。


    海量的数据，被采集、传输、分析。


    安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终端光幕上瞬间生成的分析报告。


    他抬起头，看向已经面无人色的里昂和安德烈，用一种宣布最终诊断结果的平静语气，陈述事实。


    “确认，目标为‘量子锁定型’生物。”


    “物理攻击无效，能量冲击无效。”


    “它们的存在，依赖于‘观测’这一行为本身。”


    安宅的声音，在大厅中缓缓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圣堂人员的心头。


    “你们的常规战斗方式，思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