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气氛诡异。


    周通还沉浸在即将获得无数新武器的狂热幻想中。


    钱小小则像一条被抽干了水的鱼，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三百亿……三百亿……”


    安宅的目光，落在了那份被投影在半空中的，格式简单的委托书上。


    【项目名称：凶宅改造工程】


    【项目地址：东海市，幸福里小区，4栋，404室。】


    【项目预算：面议。】


    东海市？


    安宅的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这地址，似乎有些眼熟。


    但他没有深究。


    一个刚刚花掉三百亿功德点的公司，急需新的业务来回笼资金。


    哪怕只是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项目。


    “石敢当，联系委托人王大爷。”


    “是，先生。”


    通讯很快被接通。


    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喂？喂？是……是安居工程公司吗？”


    “是我。”安宅的声音平静无波。


    “哎呀！太好了！我……我在网上看到你们的广告，说……说什么房子都能修！我那个房子……它，它不干净啊！”


    安居工程？


    不是安-全-居住工程吗？


    安宅没有纠正对方。


    “具体情况。”


    “我那个房子，只要一到晚上，里面就……就有声音！有女人哭，有小孩笑，还有……还有人敲墙！我找了好多大师来看，都没用！我……我实在没办法了！”王大爷的声音带着哭腔。


    钱小小听到“大师”两个字，耳朵动了动，似乎嗅到了一丝商机。


    安宅沉吟了片刻。


    “地点，不对。”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投影，“你发的委托书，地址是东海市。但你人在京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哎呀！你看我这个记性！那是……那是我老家的地址！我现在在京城！我儿子不放心我，把我接过来了！”


    王大爷连忙解释道：“我说的那个不干净的房子，不是东海那个！是京城的！就在我们小区旁边，那栋废弃的大楼里！他们都叫它……‘不见光’大厦！”


    【项目地址已更新：京城，不见光大厦】


    石敢当的效率极高，立刻修正了项目信息。


    安宅的目光，落在了“不见光大厦”这几个字上。


    “可以。”


    他直接应承了下来。


    “不过，我们的收费很高。”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解决！多少钱都行！”王大爷的声音充满了决绝。


    “好。”


    安宅挂断了通讯，然后直接拨通了韩菱的号码。


    “韩队长。”


    电话那头，韩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依旧干练：“安先生，有什么指示？”


    “我们接了一个新项目。”安宅的语气，像是在通知对方晚上吃什么一样随意。


    “在京城，一座叫‘不见光’的大厦。进行一次全面的物业改造。”


    “……”


    通讯器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过了十几秒。


    韩菱那尖锐到变调的，充满了惊恐与不可置信的声音，才猛地炸响！


    “安先生！您说什么？！‘不见光’大厦？！”


    “不行！绝对不行！”


    “那里不能去！那是我们特事总局备案的，京城排名第一的S级绝地！是禁区中的禁区！”


    韩菱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仿佛光是提起这个名字，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为了封锁和探查它，我们总局前后折损在里面的人……一个建制完整的加强连都不止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不能去！安居工程也不能去！”


    她的反应，在安宅的预料之中。


    “合同已经签了。”安宅用四个字，终结了所有争论。


    “……”


    韩菱又一次沉默了。


    她太了解安宅的行事风格了。


    这位爷一旦做了决定，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拉不回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韩菱深深吸气，又重重吐出的声音。


    “……我明白了。”


    “我立刻向上面汇报。总局会派一位新的联落员和您对接，他更熟悉‘不见光’大厦的情况。”


    “地址，发给我。”


    韩菱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挂断电话后，安宅看向会议室里的三位下属。


    “项目变更。”


    “目标，京城‘不见光’大厦。”


    “财务部，准备新的项目预算案。”


    钱小小一个激灵，从悲伤中惊醒，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手指在虚拟屏幕上飞快地敲打起来。


    “技术部，准备现场勘探设备。”


    “是！老板！”周通兴奋地站了起来，“保证完成任务！”


    只有他，对这种听起来就充满危险的地方，感到由衷的兴奋。


    ---


    第二天。


    “桃花源一号”依旧悬停在东海市的天坑上空，处于隐形状态。


    一架充满了科幻感的银灰色穿梭机，从浮空山的底部悄然飞出，以超音速划破天际，直奔京城而去。


    京城，特事总局临时接洽点。


    一间高度保密的会议室内。


    安宅，周通，钱小小，见到了那位新的联络员。


    他叫王坤。


    一个三十岁出头，面容坚毅，眼神锐利的男人。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只有常年和最危险的异常打交道，才能磨砺出的铁血与沉凝之气。


    和之前负责接洽的文职人员刘振，完全是两种气质。


    “安先生，久仰大名。”


    王坤主动伸出手，和安宅握了握。


    他的手掌，干燥，有力，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客套话就不多说了。”王坤直入主题，打开了会议室的全息投影。


    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三十层高楼，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繁华的商业区旁边，墙体斑驳，所有的窗户都黑洞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这就是“不见光”大厦。


    “这栋大厦，于十五年前建成，但从未有人成功入驻。所有试图进入其中的人，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迷失方向。”


    王坤的表情，无比严肃。


    “我们曾经组织过多次探查行动。”


    他调出了一份份标记着“绝密”的档案。


    “第一批，五人小队，携带当时最先进的定位设备和通讯装置进入。三分钟后，所有信号中断。他们再也没有出来。”


    “第二批，我们动用了一位B级‘寻踪者’异能者带队。他的能力可以锁定任何空间坐标。十分钟后，他在通讯里发出了最后一声惨叫，内容是‘这不是一栋楼！这是活的！它在消化我们！’。”


    “第三批，我们派出了无人机，携带高清摄像头和生命探测仪……结果，和第一批一样，进去就消失了。”


    王-坤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安宅的表情。


    他想从这位传说中的“安先生”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凝重或者忌惮。


    但他失望了。


    安宅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在听一个普通施工队，汇报前期勘探失败的经历。


    “资料很详尽。”


    安宅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王坤的工作。


    “但信息太模糊，缺乏有效数据。”


    他转头看向周通。


    “周通。”


    “在！”


    “释放新一代‘蜂群’。”


    “对目标建筑，进行全频段扫描，建立三维空间结构及多维能量场异常报告。”


    “是！老板！”


    周通兴奋地打开了自己的手提终端，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操作起来。


    王坤的眉头，皱了起来。


    “安先生，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气的好意提醒，和一丝隐藏得很好的不屑。


    “常规的物理探测手段，对‘不见光’是无效的。我们试过各种无人机，进去就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


    他认为，安居工程，或许在处理“怨气污染”这类问题上，有其独到之处。


    但面对“不见光”这种涉及到空间、认知层面扭曲的顶级异常，他们那套“工程学”理论，恐怕就要失灵了。


    玄学的事情，终究还是要用玄学来解决。


    安宅没有和他争辩。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周通操作。


    “‘蜂群’三代，已抵达目标上空。”


    “空间信标投放。”


    “开始进行超弦震动扫描……”


    “认知干扰场建模中……”


    周通嘴里念叨着一连串王坤完全听不懂的词汇。


    王坤摇了摇头。


    他觉得，对方只是在重复他们特事总局失败过的老路。


    最多，也就是设备更先进一点。


    结果，不会有任何不同。


    然而。


    不到十分钟。


    “报告生成。”石敢当的声音，在安宅的私人频道中响起。


    周通将手提终端的数据，直接投射到了会议室的主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