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疑惑道：“表妹这是怎么了？”


    大长公主牢牢扶住温雀衣，皱眉道：“情儿身子骨弱。”


    “姑母和表妹先坐着吧，父皇和二弟马上回来。”太子如是道，声线温润，人更是如清风朗月一般。


    “情儿，先坐下歇着，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雀衣摇摇头。


    “母亲，我想喝水。”温雀衣小声道。


    眼下殿内没旁的人，大长公主正要起身，温雀衣扯住她的袖子。


    大长公主抽不出声，刚好温雀衣的声音太子也听到了。


    太子神色如常，眼眸狭长，宛如虚浮在温泉里的弯月，朦朦胧胧，叫人瞧不真切，唇角带着天然的笑弧，好看的眼和唇俱蕴着温柔的笑，蛊惑人心，姿容极盛，又气质亲切，一看就是顶顶好脾气的人。


    他正注视温雀衣。


    温雀衣不知为何，心里隐隐发毛，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当个怂货，她可是专门回来报仇的！


    温雀衣回瞪过去，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有帷帽挡着，温雀衣有恃无恐。


    太子微笑：“孤去。”


    温雀衣打量太子这具虚伪的面具，忍不住吐槽，假，真假，假得吐血，简直比电视剧里的人还假，就像是柜台上摆放的假货。


    太子不知温雀衣心中九九，很善解人意地去倒了一杯水端过来。


    太子温和提醒：“表妹请用，当心烫。”


    温雀衣却没有接，而是悄悄扯了扯大长公主的袖子。


    大长公主理所当然接过茶水：“有劳太子了。”


    “无妨，小事罢了。”太子面不改色。


    大长公主吹了吹茶水，确定不烫了才撩开薄纱端给温雀衣，从太子的视角依稀见到表妹露出的一截秀美雪白的下巴。


    温雀衣接过假意吃了一口就放回去。


    “表妹若是不方便的话可以取下帷帽，眼下殿中无风。”


    温雀衣攥着绣帕擦拭唇角，低低咳嗽两声，无力地靠在大长公主的肩膀上，像是没听到太子在说什么。


    太子保持微笑，大长公主道：“无妨。”


    “皇姐。”


    皇帝和二皇子回来了。


    皇帝道：“太子，你和情儿已经打过招呼了？”


    太子颔首，皇帝挥手：“老二，来和你姑母和情儿表妹打个招呼。”


    一直顿在皇帝身后的二皇子终于上到跟前，他们父子几乎一样高，太子稍显瘦削，与皇帝并不太像，而二皇子却和皇帝眉眼间有五六分肖似。


    长相非常具有攻击性，五官邪肆妖异，高鼻薄唇，眼角有一颗泪痣，唇色殷红，跟抹了鲜血似的，宛若一株艳丽危险的曼陀罗花，比女人还要美。


    玉冠竖起的长发卷翘，穿着深紫长袍，有种异域风情。


    彼时，二皇子掀起眼皮，唇角裂开一个灿烂的笑，语气礼貌：


    “侄儿见过姑母。”


    二皇子又笑，很古怪的笑，看向温雀衣：“表妹好啊。”


    语调轻佻又黏腻，好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跟发骚似的。


    这是在正常打招呼吗？


    而且这人说话好生瘆人，若说太子藏得很深，那这位二皇子就是半点不藏，明晃晃的危险恐怖。


    温雀衣听他和自己说话，又被他注视，像是被什么阴冷恐怖的猛兽毒蛇缠住脖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警铃敲响，温雀衣下意识不想和二皇子有交际，危险。


    但是！他这幅样子真的很......找骂！


    温雀衣正是戾气最浓的时候，脾气也暴躁得很，既然有人凑上来，她自然毫不客气咒骂人家。


    好你个头！真是个小贱人，啊不变态，赶着上来找骂！烤火棍上发/情的毒蛇，骚里骚气，比羊肉还腥......


    面上温雀衣道：“二表哥好。”


    二皇子真诚道：“表妹声音真好听。”


    大长公主神色平平，皱了皱眉。


    皇帝忙不迭解释道：“莫要介意，老二就这个死样子，当然他的心很诚恳的，没有一点轻浮的念头。”


    太子附和道：“姑母和表妹日后和二弟多接触就好了。”


    皇帝：“对，太子，老二，情儿初来上京，人生地不熟，你们作为表哥，日后要多多照顾表妹，再尽一尽地主之谊。”


    太子微笑：“儿臣明白，父皇放心。”


    二皇子也笑，应承道：“那当然好了，我会好好尽力的。”


    兄弟两个都在笑，但笑的韵味截然不同，一个像披着羊皮的狼，一个像吐着蛇信子的猩红毒蛇。


    “不过父皇，在照顾表妹前总得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吧，不然儿臣怕自己认错了。”二皇子发言。


    皇帝听言，为难地看向大长公主：“皇姐你看......”


    大长公主知晓皇帝很想见一见温雀衣，依他的性子，就算她现在拦住，之后他也会想尽办法。


    大长公主低声询问温雀衣，温雀衣没什么介意，心里还莫名有些自得，连她自己看到自己的样子都会惊呆，她想这些肤浅的男人看到后不成傻子了？


    温雀衣不满系统，但是很满意系统总部给自己的这具身体，虽然晚来了很多年。


    温雀衣抬头，撩开薄纱，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就暴露在父子三人的视线里。


    肤白胜雪，脆弱美丽，将满室的金玉器物映衬得黯然失色。


    一阵安静。


    皇帝感叹道：“皇姐，情儿不愧是你的女儿，和你好像。”


    太子定定注视这个对自己莫名其妙有微词的表妹，莫名想起表妹没喝一口的茶水。


    二皇子漫不经心地打量，抱着臂，心说他这位突然蹦出来的表妹无论是样貌还是骨相都生得可真好看呐。


    谁不喜欢美丽的事物？


    也不晓得她的骨头是否和她的人一样美？


    二皇子眼中流出兴味，又有些遗憾，就是太弱了，跟花瓶一样，都不用他动手恐怕就碎了。


    被三个男人盯着，温雀衣一面不爽唾弃，想戳瞎他们的眼睛，一面又很是得意，嘲讽男人真是肤浅恶心。


    大长公主道：“你今日召见我们有事吗？”


    皇帝道：“皇姐，你与朕数年未见，朕心甚念，召见你只是想见一见你罢了。”


    正在这时，温雀衣注意到二皇子笑眯眯冲她眨了下一眼，跟放电似的，诡异的风骚。


    温雀衣落下薄纱，捂着帕子咳嗽，心中直泛恶心，干嘛啊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与此同时大长公主沉默。


    皇帝：“你和情儿要住的地方还是你从前住的海棠殿，我每年都有派人清扫，今日团聚，皇姐和情儿就留在庆泰殿用晚膳如何？一来是联络感情，二来庆贺情儿清醒了。”


    “眼下还不到用膳的时候，情儿历经舟车劳顿，得去歇息。”大长公主道。


    皇帝高兴道：“好好，你们母女且去歇息，若是情儿觉得累，在庆泰殿休息也无妨。”


    大长公主：“不必了。”


    皇帝亲自送大长公主和温雀衣离开。


    至殿门口，大长公主道：“陛下留步。”


    皇帝直视大长公主：“皇姐慢走，等会朕派人去叫你们用膳。”


    “嗯。”


    “情儿再会。”皇帝笑道，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儿架子，在皇帝身上更是看不到什么帝王的威严。


    温雀衣：“皇舅舅再会。”


    皇帝展眉，催促自己的儿子：“你们两个还愣着作甚？”


    太子：“姑母和表妹一路劳顿，辛苦了，你们好生歇息。”


    二皇子直视温雀衣：“姑母和表妹好走。”


    三人目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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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离开，二皇子道：“父皇，没其他的事儿臣就先走了。”


    皇帝挥手。


    太子：“父皇今儿心情似乎不错。”


    皇帝脸上洋溢笑容：“皇姐回来了，朕自是高兴。”


    太子笑了笑，父子俩脸上笑意如出一辙。


    “老二最近在作甚？又在玩他那个狩猎游戏？今儿来兽园的时候就迟到了。”素来对子嗣不管不顾的皇帝竟有兴致去关心儿子的近况了。


    太子：“不太清楚，不过他最近都没怎么外出，就在屋里，好像是在看书，还让手底下的人去收书。”


    皇帝诧异，好笑道：“他会看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子：“兴许是玩腻了那种丧心病狂的游戏。”


    皇帝哈哈大笑，又好奇道：


    “什么书？”


    “这儿臣就不得而知了。”


    皇帝：“随他去了，对了，好好盯着老二，可不要让他吓到外甥女了，你多注意点。”


    “儿臣省得，再说二弟对自家人还是有分寸的。”


    皇帝哼了一声，笑吟吟道：“他若是敢乱来，直接削了他的脑袋好了。”


    太子想到那画面，可以削了当球踢。


    皇帝吩咐道：“让御膳房赶紧去准备皇姐最爱吃的菜。”


    “是。”


    皇帝嘴里哼着轻快的调子回殿。


    .


    等大长公主和温雀衣回海棠殿时，发现殿里外都堆满了东西，全是皇帝赏赐的，布匹衣裳、金银珠宝、珍贵书画物件，只有她们想不到的，没有皇帝给不了的。


    如此可见皇帝对母女二人的恩宠。


    不过这也正常，因为皇帝就只剩下两个亲人，一个是大长公主，另一个便是驻守西疆的秦王。


    至于其他的皇族，全死得一干二净。


    须知当今皇帝上位时可是血雨腥风，秉承先辈优良残酷的传统，弑父杀兄，踩着无数兄弟姐妹的尸体登上皇位。


    这时皇族就死了一大半人。


    御极之后，皇帝不像上一任皇帝昏庸好色，相当英明神武，对内勤政，大刀阔斧改革，对外亲征抵御外敌，开疆拓土，但也有不完美的地方，性好嗜杀，喜欢战争，不如说是喜欢杀人，镇压收复周围国家之后，他尤不满足，多次出兵以侵略者的身份占领敌国疆土。


    曾经的七国鼎立，到被大燕吞并三国，其中一个还是南部的一等强国，至此大燕各方实力大涨。


    最后周围只剩下三个国家，面对强盛的大燕，三国岌岌可危。


    不过多年战争，纵使以战养战，大燕也几乎掏空了国力，皇帝到底有些理智，也不知听了谁的谏言，决定停战休养生息，消化整顿内部。


    一养就是近十年。


    近些年来，皇帝渐渐改了性子，不喜欢杀人，就喜欢养些可爱的宠物玩意打发时间，也没有再对外动什么干戈。


    他只偶尔杀杀碍眼的皇室人，造就一身深重杀孽，皇族凋零，再加上一些病死的发疯自杀的暴毙的短命的，最后皇族就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还一直好好活着。


    温雀衣想起今儿见皇帝的画面，完全不像过去传闻中说的那般可怕，反而非常亲切和蔼。


    温雀衣心中只有复仇，也不关心旁的，皇帝对她不错，至少目前来看是个好舅舅。


    所以日后她可以利用这一点，离间他们的父子感情，让皇帝把太子踹下去，换谁来都成。


    让他在其位不管事！


    所以换她来当太子？


    温雀衣打消了想法，她完全不会管东西，除了脑子里有点墨水，就是个废物。


    但是怎么离间呢？


    温雀衣脑子空空。


    温雀衣烦得咳了血，身心委实乏累，一闭眼睡下。


    梦里，她挥刀把所有仇人砍了，温雀衣高兴地嘻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