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人面前的废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增加。


    “以前以为这袜子只需随随便便搞两个图案色彩就好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难！死脑细胞啊！”


    赵文川嘴上吐槽，但是显然对于这样的状态早就已经轻车熟路，在旁边的空桌上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然后坐到沙发上享受的眯起眼睛。


    看了他这一通表演，戚姜无语了片刻，也放下了手里的画笔，伸了个懒腰放松。


    “夜校好考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让赵文川疑惑抬眼，他上下扫了一眼戚姜后忍不住笑了，“之前劝你读你不读，怎么没过两天就反悔了？终于知道上班的辛苦了？”


    面对调侃，戚姜面色从容，“嗯，你之前不是说，南方的厂子里都是用电脑操控工作的么，我想咱们这个厂子以后说不定也会这样，这种画点图的工作应该是最先被取代的，所以我想学学电脑。”


    戚姜越说，赵文川眼皮子掀的越大，末了更是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们戚同志有这样的觉悟真的好啊！我敢跟你打包票，只要你去学了那计算机，未来整个国家的设计岗位，随便你挑！”


    话虽然有点夸张，但是戚姜作为一个“过来人”知道这事的确如此。


    这个年代知识分子还是不多，尤其是这种新兴的电子科技，戚姜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肯定是没办法做程序员，但是借助这个工具继续做设计，应该不会太难学。


    “所以我能报夜校吗？我只有初中毕业证。”


    “能啊，初中可以直接考个夜专，只不过我对这方面也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是我知道有专门做这个的辅导班，你不如去报一个。”


    “自己摸索的话连要考什么题目都不知道，这钱不会花亏，但是一定要找个可靠的辅导班。”


    毕竟是上过大学的，赵文川就算没读过夜校，但是见也见过了，自然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果然，经过他这一点播，戚姜对于上学这事变得更加渴望了。


    曾经她就不止一次的羡慕戚暖暖可以上高中，就算是同样的找工作，戚暖暖就可以无痛进入办公室去当文员，冬天舒舒服服的在办公室里吹着暖风，生活惬意说出去也好听。


    而她自己，背着家里想要找份服务员的工作，饭馆都得思考再三犹豫考量。


    学历简直太重要了。


    而且戚姜也不只是为了给自己圆一个梦，如果这一次设计比赛之后她真的能够进入设计部，要是想往上爬，那必然要提升学历的。


    毕竟还有赵文川这样的大学生在身边，就算他们两个不主动竞争，上头也知道该选谁当领导。


    所以这夜校，她是必须要上的。


    打定注意之后，戚姜才发现赵文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对着她的设计啧啧称奇，“这两个是什么东西？”


    白色的袜子上面用黑色的色块勾画出来了两个图案，其中一个长着长长的耳朵，另一个则像是躺着地上一般。


    戚姜的解释也是简单明了，“暴力兔踩小人。”


    这个形象算是她自己原创的，有一点点红袜子踩小人的灵感，只不过比起那种红袜子，这款要更加日常一些。


    “还不错嘛，过年款？对了，明年正好是兔年，你这设计挺有意思！”


    大学生都赞扬了，戚姜的嘴角忍不住翘了好几个弧度，正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别的建议的时候，就听见二人身后的门吱地一声被推开，接着一个黄色的“球”猛地冲了进来。


    “二额……陈经理？”


    戚姜立刻站了起来，和赵文川排排站好，皆是一脸疑惑地看着陈二虎。


    他似乎是跑着过来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虽然不再穿那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西装，可是黄色的衬衫半袖依旧无法缓解他的疲惫和炎热。


    “呼……呼……累死老……不是，你们两个，没发生什么吧？”


    二虎一边说着，小眼睛来来回回地在戚姜和赵文川身上扫视，看得两个人更是一头雾水。


    这里发生啥了？


    两个人看看天花板看看地，最后再看看乱糟糟的桌面，还是没理清楚个所以然，只好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情吧？”


    二虎松了口气，倒不是因为他们的说辞，而是目光紧盯着赵文川双手拿着的咖啡杯，叹了一口早知如此的气。


    刚才在他的经理办公室，正好白深过来调试厂区里面的摄像头，结果好巧不巧就看见这间办公室里熟悉的两人。


    摄像头在二人身后，所以只能看见两个人挨的很近，仿佛在牵手一样，陈二虎眼睁睁地看见白深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万年寒冰，冷的说不出话。


    他打了两句圆场，白深的脸色丝毫不变，他提出找人过来看看，白深的脸色黑的更是出奇。


    偏生嘴里还死不承认非说自己根本不是因为看见这一幕生气的，还说什么“我跟她根本就没关系……”


    那醋劲都能腌一坛萝卜了，还说自己啥事没有呢！


    无奈，陈二虎为了老大的后半辈子幸福，只能“装作”不经意的出门，然后自己跑一趟，结果果然是个乌龙！


    什么牵手，分明是赵文川的肉色咖啡杯！


    “咳，那个没事，我就是刚刚看监控，发现你们这里嗯……有只大老鼠！诶呦那老鼠大的！我怕它咬着你们，所以赶紧过来看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陈二虎轻松了，笑得畅快，倒是赵文川和戚姜脸色瞬间僵硬起来，白的毫无血色。


    难得两个人不用说话就达成一致，也顾不上经理还在这里了，转头就开始猛猛收拾设计图，然后抱着一大摞的纸落荒而逃。


    怕老鼠咬自己，更怕老鼠给设计图也吃了！


    *


    重新回到办公室的二虎如释重负，笑眯眯地开门，准备跟白深来讨个奖励。


    只不过刚一扭开门把手，差点以为自己去了孙悟空的花果山——那叫一个“仙气”弥漫！


    不小心深吸一口，直接呛得陈二虎泪流满面，“咳咳！咳咳咳！老大你这抽烟怎么也不开窗户啊！！”


    他冲进去，一把将窗户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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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算是送了一口气，等屋子里面的仙气散了散，他转头才发现，白深手里的根本不是烟，而是拿着一根艾条靠在烟灰缸旁边。


    艾条在白深的指节里面来回翻飞，好几次险些烧到了手他却浑然不知。


    二虎当即脑子一嗡：完了，老大魔怔了！


    "别乱想。"白深刚抬眼，就猜出来二虎没憋什么好屁当即冷冷皱起眉头，“没烟了而已，这是你抽屉里的。”


    “哦对对！我上次被风吹到了，我家宝贝给我买的艾灸条，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


    陈二虎借坡下驴，憨笑两声打马虎眼，紧接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办公桌。


    刚才没有看见，这桌子上竟然放着不少散乱的相片，多看几眼之后，陈二虎突然感觉到一阵的后背发凉。


    “这些照片，咋都是小姜妹子啊？”


    他老大不会爱而不得，染上偷拍的爱好了吧？这可万万不可啊！


    “瞎想什么！这些都是上次那个狗仔拍的，”白深说着，又转了转手里的艾条，“上次我毁了他的相机，没想到他还死性不改，居然还敢拍。”


    “那怎么办？！不会是你哥……你家那边派过来的人吧？他们这是盯上老妹儿了？”


    “嗯。”白深淡淡点头，倒是看不出喜怒。


    可这模样，让陈二虎有些更急了。


    他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白深最开始会对戚姜进入鹿太有些抗拒。


    老大不是因为怕被戚姜发现秘密，而是怕他自己会牵连到戚姜。


    这些年来，白家上下几乎全部都认为白深是被养废了，不学无术也不认祖归宗，就连他亲妈也当自己没有这个儿子，憋着全部的力气硬是要上了一个二胎。


    原本白深的生活应该因为这个弟弟的出现而轻松许多，可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白霖轩却不这么认为，派了不少的人时时刻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为的就是提防他回家或者从商。


    而那个白霖轩的手段，二虎这么多年也算是窥见了冰山一角，自然是忍不住阵阵发寒，“老大，你之前说的让我负责老妹，不会是让我给她那个收尸吧？”


    白深：……


    他怎么总觉得今天陈二虎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水蒸气呢？


    “那不是这个，难不成是给咱俩？我，我们现在天天在厂子里，是不是已经暴露了？这你哥要是知道你开了厂子，不得过来找人给咱俩炸了啊！”


    “诶呦我还没来得及和我宝宝结婚呢，老大！我可不能死啊！”


    屋子里静默了下来，不过只有两分钟但是陈二虎感觉自己仿佛度日如年。


    接着他就看见白深放下了手中的艾条，转而拿起了一张照片——借位图里，他和戚姜面对面站着，看上去好像是一对还在热恋的情侣。


    照片晃动间，他慢慢开口，“其实白霖轩早就知道了，所以我就算现在恢复了厂长的身份也无所谓。”


    “不过这一次，他似乎很想让我扮演成一个沉迷于恋爱无药可救的傻瓜，你觉得，我能演的好吗？”